沈慈怔怔看着他,脑海中突然一针针刺痛,白光如烟花般炸开她的眼前,她捂住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血迹、信纸……
她一遍遍地对贺斯胥说:“等我、等我……”
她捂住头,痛得几乎站不住,贺斯胥慌忙将她抱在怀中,脸上苍白的,仿佛比她更痛。
眼底隐约有种不知所措的惊慌,他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可是沈慈却听不见了,耳边轰鸣的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抽离出这具身体。
忽然,一道大力将她从贺斯胥的怀中带出,沈慈睁开眼,看见黎睢冰冷地握住她的手腕,强硬带着她往外走去。
她抿紧唇,回头看见贺斯胥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他没有追上来,只是看着她一步步离开。
等出了展馆,到了车上,沈慈恍惚的意识才终于回笼。
她胸前剧烈起伏着:“这是为什么?”
黎睢道:“你能留在这个世界还是那个,最重要的就是有强烈的心愿,一旦视线,那么等待你的,或许是消散。”
“所以,我的心愿与贺斯胥有关是吗?”沈慈抿紧唇,猛地拉开车门。
黎睢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我也想回去找回记忆,我有预感,很快就能看到那一段记忆了。”
沈慈挣开他的手,一步步朝着展馆内走去。
可越走,就感觉到眼前的一切景色,都模糊起来,仿佛一个个被分解的粒子般,随着风一点点消散,连带着她脚下的路,眼前的展馆,都一点点分解,重构成了,沈家别墅的模样。
沈慈顿住脚步,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仿佛也渐渐透明起来,身体越来越轻,她太理解这种感受了,就像是灵魂体时期。
沈慈深吸一口气,再往前走一步,又顿住了。
她看见了自己,另一个“沈慈”站在别墅的中央,回头对她淡淡说着:“别再往前了,既然选择忘记过去,为什么还要为他回来呢?”
沈慈攥紧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沈慈”神情哀恸:“我就是你。”
她转身,看着寂冷的别墅,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为贺斯胥编织的一场梦境。”
“梦境?”沈慈愣了愣,随即记忆如同白光般忽然在她眼前炸开。
三年前,病床前,十点的钟声响起,她确实消失在了贺斯胥眼前,可是她的灵魂却并未消散,可却再也没有人能看见她了。
她跟在贺斯胥身边,看着他醒来后,疯魔一般地找寻她,手腕上的伤口一点点崩裂,鲜血浸透了纱布,染红了地面,乔冉抱着他坐在地上哭喊着让他清醒。
医生为他注射了镇静剂,为他请来了心理医生,可是没有用,只要有清醒的时候,他总会找寻各种死亡的方式,恍惚呢喃着:“我要死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到你?”
他总是苍白虚弱的昏睡,乔冉在病床前为他流干了泪,无可奈何地将他关在了病房中。
病房中不能出现任何利器,所有边角都包裹严实,所有墙壁都垫上软垫。
贺斯胥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在所有人都以为情况已经变好的时候,贺斯胥提出,想回家。
他从小就没有家,他的家,是沈家。
乔冉送他回了别墅,他表现得一切正常,在深夜,锁上了卧室的门。
浴室里放了满缸的温水,锋利的刀片割开手腕,鲜血一点点溶入水中。
沈慈在空中呼喊着,他听不见,门外乔冉砸门报警的声音,他也听不见。
他静静望着前方:“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能不能出现呢?”
那一刻,或许是真的绝望,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竟然真的唤醒了贺斯胥。
贺斯胥眸中重新亮起光彩,他凝视着他,目光里有湿润的雾气:“沈慈。”
他喊她的名字,却如同一把利剑重重插入她的心脏。
她眼中顿时酸涩起来,她说:“贺斯胥,我还没死呢,阎王说我命不该绝,本来想让我回来的,但是我的身体都被烧了,所以要换具身体,只是现在还没找好呢。”
她自然无比地说着谎言:“所以,贺斯胥,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回来,我不回来,你不许死,等我回来好不好?”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留住贺斯胥了,除了这些虚假的谎言,还能有什么?
好在贺斯胥真的信了,他缓缓捂住手腕:“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
门外悄然和警察砸开了卧室的门,将贺斯胥送上了救护车。
乔冉望着满浴室的血水,泣不成声,然后,她起身,含着眼泪,翻出抽屉中的信纸,一点点模仿着沈慈的字迹,写下了一封遗书,第一句话就是。
“贺斯胥,你要好好活着……”
沈慈怔怔看着,眼眶湿润,可惜灵魂,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灵魂体渐渐消散,她最后一句话是:“能不能,让我再看贺斯胥一眼。”
沈慈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洒在眼前的道路上。
她抬头,就能看见洁白的珠宝展厅。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是禾羽的手,刚才那全都是过往的记忆,原来,她心底最浓烈的愿望是这个。
沈慈苦笑一声,身后黎睢沉声道:“你想到什么?”
“我的愿望,是想要,再见贺斯胥一眼。”沈慈低声道。
黎睢道:“你还要进去吗?最后见他一眼,随后消散,还是永远不再见他,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