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必须拿着!您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陈大千态度坚决。
一来二去,王姐也不好再推辞,只好红着脸把钱收下了。
“那……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同志。”
她心里对陈大千的印象,瞬间好到了极点。
这人不仅大方,还会说话,会办事,懂得尊重人。
绝对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物!
“你们放心,等会儿陈科长来了,我一定帮你们多说几句好话!”
王姐真心实意地说道。
又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外面走廊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办公室里的陈大千和徐铁树,愣了一下。
随即把目光投向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王姐。
“王姐,这是……?”
陈大千正要起身,王姐却抢先一步,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陈科长,您开完会啦?”
“这两位是搞运输的大老板,特地从外地过来拜访您的!”
她说话的时候,还特地指了指墙角的那堆礼物。
“我跟他们说,您不喜欢人家送礼,可拦都拦不住。”
“人家非说这是走亲戚来的,礼数不能废!”
陈大千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亮了。
高人啊!
这王姐真是个人才!
一句话,就把送礼这件敏感的事,给说成了“走亲戚”。
既给足了他面子,又给了陈科长一个无法拒绝的台阶下。
同时,“搞运输的老板”这个身份,也瞬间把他的档次抬高了。
为接下来的谈生意开了个完美的头。
陈大千立刻笑着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
陈科长,也就是陈远翔,目光在墙角那堆东西上扫了一眼。
一瓶茅台,一箱金华火腿,一箱进口酥糖,一箱牛奶。
嚯。
他眼睛微微一眯。
这些可都是值钱东西啊!
看来对方是下了血本,而且提前做足了功课,知道自己的喜好。
这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贪婪,反而有些无奈和随和。
“哎呀,王姐你也是,怎么能让客人这么破费呢。”
陈远翔笑着,目光从礼物上移开,落在了陈大千身上。
这个年轻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身材挺拔,面容沉稳,眼里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从容和自信。
旁边那个年纪稍长的,神情就有些拘谨和紧张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有意思。
“来者是客嘛。”
陈远翔主动伸出手,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欢迎欢迎,快请坐。”
陈大千心里暗赞一声,这陈科长也是个会做人的。
既没有假惺惺地推辞,也没有理所当然地收下。
一句“来者是客”,就轻飘飘地把这事儿给带过去了。
“陈科长您好,冒昧来访,给您添麻烦了。”
陈大千不卑不亢地握了握手,力道适中,随即松开。
徐铁树也赶紧跟着上前,紧张地喊了一声:
“陈科长好。”
“都别站着了,坐,快坐。”
陈远翔指了指旁边待客的沙发。
王姐此时已经麻利地泡好了两杯热茶,端了过来。
“陈科长,大老板,你们慢聊,我先出去忙了。”
她放下茶杯,冲着陈远翔和陈大千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便转身退出了办公室,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茶杯里飘出的袅袅热气。
陈远翔端起自己的搪瓷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没有急着问生意上的事,反而顺着王姐刚才的话头,像是闲聊家常一般开了口。
“听王姐说,咱们是亲戚?”
他笑呵呵地看着陈大千,
“不知道是哪一支的?说不定五百年前真是一家呢。”
来了。
陈大千心里门儿清,这是在盘他的底呢。
要是顺着杆子往上爬,说“是啊是啊,咱们是远房亲戚”。
那立马就落了下乘,显得自己上赶着攀关系,不实在。
可要是直接否认,又等于当面拆了王姐的台,驳了人家好意,也显得自己情商低。
只见陈大千端起茶杯,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笑道:
“陈科长您说笑了。”
“真要论起来,咱们可攀不上亲戚。”
“不过呢,我这次来,确实是托了我们村里一位长辈的福。”
“我们村长,叫陈卫国,不知道陈科长您有没有印象?”
他把“陈卫国”三个字,说得清晰而响亮。
果然,这三个字一出口,陈远翔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陈卫国?”
他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我想起来了!陈家村的陈卫国村长嘛!我当然有印象!”
陈远翔的语气一下子就热络了许多,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早该想到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带着几分惋惜地说道:
“说起来,我跟陈村长啊,还真有点渊源,他是我远方亲戚。”
“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因为咱们商场供货的事儿,下去考察过一圈,就去过你们陈家村。”
“当时还是陈伯接待的我呢。”
陈远翔咂了咂嘴,回忆道:
“不瞒你们说,你们村里的东西,那才叫一个地道!”
“那老母鸡炖的汤,金黄金黄的,香得人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还有那自家地里种的白菜,随便一炒,都带着一股甜味儿。”
“更别提那大米了,蒸出来的饭,油光锃亮,我当时就多吃了两碗!”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又回味起了当时的味道。
陈大千和徐铁树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喜色。
有门儿!
“当时啊,我就跟陈村长提过,想从你们村里直接采购一批农副产品。”
陈远翔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乡下的蔬菜、粮食,还有那鸡鸭猪肉,品质比城里供货商送来的好太多了,价格上也能便宜不少。”
“可惜啊,可惜……”
他摇了摇头,“最后这事儿还是黄了。”
“就是因为你们村里,没有合适的运输工具,路又不好走。”
“那么多好东西,根本运不出来。”
“当时可把我给遗憾坏了。”
说完,陈远翔像是倒苦水一般,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茶杯往桌上“砰”的一放,脸上满是愁容。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就来气!”
“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为了这采购的事儿,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现在给咱们商场供货的,都是城里和附近镇子上的那几个老油条。”
“价格贵得要死,还一个个牛气冲天,跟大爷似的。”
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觉得咱们商场离了他就不转了,天天摆着一张臭脸。”
“送来的东西呢,品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那青菜叶子都是蔫的,鱼鳞都快掉光了,他还好意思说是当天刚到的。”
“你就说不得他!”
“稍微说一句重话,人家直接把挑子一撂,‘爱要不要,大不了我不供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