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后院的，儿子姑娘还是媳妇，七八岁的小孩只要是中午回家的都出来了。
端着碗的，像郑大妈手里拿着抹布的，都问上一嘴。
“晏子，出什么大事了？”赵婶子问。
冯姨也说：“晏子，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前院李素萍家的邻居老梁叔：“孩子，有啥事好好说。
”这些人看热闹的时候积极，但真出了事也不是旁观的性子，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看着陈晏子兄妹三个这样，都觉得出了大事。
陈晏子亲自去李家把一家三口拽出来。
“别动，素萍姐，你躲什么，你怕什么？”邻居们把他们几个围成了小半圆儿，足有三四层的人，还有别的院的人听到动静也赶过来看热闹。
他们这个院子算小的了，人也没有别的院那么多。
陈父陈母和陈老大两口子差点没挤进来。
“李民富，你不是喜欢演戏吗？今天我给你搭了个大台子，人够不够多，你把你演戏那架势摆好，现在开始演。
”“你这孩子还有没有教养了，我怎么说也是你长辈”“停，爹你又多了一个兄弟，我是叫他大伯还是小叔，这年头过继认亲两张嘴皮子一碰就成了长辈，你装哪头大瓣蒜呢，不把你扒皮，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跟我充长辈，你配吗？”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
“陈家这孩子真厉害，前天冲爹妈喊，今天又冲老李家发威，真不好惹。
”柴建党他媳妇说：“还是有事，不然咋不冲你发威呢？”彭少英：“你可少咒我，我也不敢惹啊。
”“妈，这是咋了？”赵婶子二儿子和一帮大小伙子打打闹闹走得慢才进院，挤到他妈身边。
王大爷：“晏子你说，你李叔办啥事了，马上就成一家人了，你们别闹矛盾了，有啥事商量着来呗。
”孙爱国：“就是呢，两家的事有你爹妈呢，你一个小孩掺和啥。
”杨婶子小儿媳妇：“这么厉害的姑娘，打爹骂妈的，把邻居得罪个遍，谁敢要你，我看将来嫁人都费劲。
”他一言你一语，说啥的都有。
“李民富，你别给我装长辈，大家等着吃饭呢，快点，别浪费时间，你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爹，今天李家和廖媒婆都在”，陈老二接着说，“你们几个对质吧，谁说我要给李家当上门女婿的？”这话一出，一半人看李民富，一半人看陈方山。
“不是你？”陈方山说完反应过来，不是老二，那除了李家就没别人了，他陈方山被李民富算计了。
陈老二在廖媒婆家听到真相后，自然知道不是自己爹妈干的了。
他的心情还好点。
李民富利用兄妹几个和爹妈的矛盾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
陈晏子只想尽快解决，但谣言已经传出去了，谁也不能挨家挨户一个人一个人的跟人家说都是李民富的算计。
那就一起解释清楚吧，虽然这样免不了被议论，但却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她实在没有时间浪费了。
“当然不是我，爹，你想啥呢？”“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李民富你真是好算计啊，你把我们父子都算计进去了，你真阴险。
”谁都没想到，李素萍一下子就发疯了，“陈国泰，你凭啥看不上我？”她上前就去扯陈老二的衣服，陈老二迅速往后一退。
晏子和他讲了，离女人远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要命，他可不能被赖上，以往他对人性的认知还是太单纯了。
“李素萍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你打算用撒泼打滚还是死皮赖脸的方式赖上我二哥吗？”她平时尊重她叫一声素萍姐，陈晏子不信李民富两口子干的事她不知情，她不配得到尊重。
“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李素萍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存在看不看得上你，我从来就没看过你，你爹妈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但我啥也没答应过。
”他一个男的，当哥哥的，不能一直让晏子这个当妹妹的替他说话，帮他解决问题，那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李民富，你这个小人，我儿子从来没有想给你家当上门女婿的想法，都是你造的谣，是不是？你们家就是想赖上我家国泰。
”“你不仅缺儿子你还缺德。
”陈方山似乎把这几天怨气都要发泄出来。
他也早想明白了，只要不是儿子忤逆他，他的聪明和奸诈随时都有发挥空间。
陈母方爱丽一听就揪着李素萍她妈的衣领，“一家子豺狼虎豹”。
她也不是笨人，要不也生不出这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李素萍用委屈又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陈老二，“陈国泰，你来我家上门，我妈的工作就给你接班，你、你咋不满意呢？”“素萍，你别说了。
”李母呵斥，再说下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本来李母说怀孕后再让陈老二接班的，不过昨天喝酒的时候李民富说了一领证就让他接班。
还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没这个工作他也不能狠下心做上门女婿。
老二那孩子不是见利忘义的，到时候生两个姓李的孩子，小两口就和和美美过日子了。
李素萍觉得自己条件不差，家里条件更好，还能给他一份工作，陈国泰怎么都能同意。
“妈，我凭啥不说，陈国泰，你昨天也没反对啊，你必须娶我。
”陈晏子：“你家是强盗啊，你说娶就娶。
”陈老二：“李素萍，我没有答应你家任何事，更不会娶你。
”昨天都被她爹灌酒灌懵了，他那状态还能知道回家就谢天谢地了，“反对”这两个字摆在眼前他都不认识。
这边吵，那边闹，快要打起来了，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
陈老大还真动心了，陈晏子抓着他胳膊大声说，“陈老大，你趁早把你脑袋里的想法给我忘了，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回过头，“陈方山，你大儿子听说让你二儿子当上门女婿还有工作动心了。
”廖媒婆趁机想跑，又被陈晏子抓住，“想跑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啊？你助纣为虐，现在快点给我二哥澄清！”最重要的事还没解决呢，吵来吵去还得看廖媒婆这个证人的证词。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等到真的静下来，“我知道大家这两天听了不少闲话，说我二哥要给老李家当上门女婿，但是今天我要说，从来没有这回事，从来没有。
”“既不是我二哥主动要给老李家当上门女婿，更不是我爹妈找的廖媒婆，大家把话听清楚，我们一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个事儿。
”“这两天你们听到的全都是假的，都是有人故意造的谣言。
”“啥”“谣言”“这是怎么回事”“晏子啊”“听我说，只有我说的才是真的，大家不要再相信谣言了，更不要传播谣言，这事我们一家一点都不知道。
你们在外面传的火热，我们都是今天才听说的，我们一家还都被蒙在鼓里呢，这些事都是有人故意算计的。
”“现在咱们听廖媒婆说”在李家两口子阴恻恻的凝视下，廖媒婆：“昨天一大早李素萍她妈就上我们家，还拿了白面和猪肉。
”廖媒婆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昨天的事儿，“我就听到外面有人叫我……”昨天廖家“廖大姐，在家不？”廖家也住在大杂院里，李素萍她妈在屋外喊人。
“在家呢，进来吧”廖媒婆没有工作，平时就靠给人保媒拉纤挣点钱。
“你是李民富家那口子吧，今天没上班啊？”“大姐你眼力真好，我是老李家的，家里有个姑娘，你记得不？这屋里让你收拾的真干净。
”李素萍她妈把从家里装的两斤富强85面粉和刚买的一斤猪肉一起递过去。
从她一进屋，廖媒婆就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拿的，现在看她一抬手立马接过来。
“我这人没别的，就爱个干净，记得，你家那姑娘也不小了吧？”“今个来就是这事儿，要托大姐你帮个忙。
”“帮啥忙，咱就是干这个的，想找个啥样的，再有你家姑娘多大了？”“今年十九了，刚高中毕业。
”“高中毕业呢，有照片没，拿张照片给我，到时候相对象看着也方便。
”“大姐，家里那口子看好一个，就托你上门给说个媒，看看人家家里的想法。
”“那敢情好，孩子哪的？”“我们那院子的，最后边那排，靠西，不知道大姐你有没有印象，姓陈，陈成山家的老二，今年十八，也是高中毕业。
”“两个孩子看好了啊，那这事更好办了。
”廖媒婆猜测是两个孩子自己处上了。
“不能这么说，两个孩子都挺好的，他们知道啥啊，不还得父母作主嘛！”李素萍她妈把话说得模模糊糊，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但廖媒婆听这话又多了几分确定，知道女孩名声要紧，人家不能把话说的太清楚。
“那可不是，老话说的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咱家你知道，一个姑娘，也没根儿没爪儿的，就打算把孩子留家里。
”“哎呀，招个上门的，那人家能同意吗？”那老陈家两口子她也知道，当初她还给他家老大介绍过对象呢就是那孩子眼光高后来也没成。
“哎呦，廖大姐，事在人为。
那不还得看你吗，你都出马了，还有不成的事儿吗，咱家这孩子就指望你了，廖大姐，你给费费心。
”廖媒婆想了好半天，又听李素萍她妈好听的话像开水里煮的鱼似的，砰砰往外蹦。
也准备答应了，还打算多要点媒人钱。
就听她又说，“廖大姐，你过去说，说好说坏都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就是说不好也别生气。
”这事就不可能说好，李素萍她妈心里明镜儿似的。
“有一点啊，廖大姐，说的不好你出门也高高兴兴的，行不大姐？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来给两个孩子说亲的，其他的别提，只管高高兴兴，你平时给人说亲怎么高兴到时候你就原样来一遍。
”“大妹子，你这话啥意思，啥叫高高兴兴的，大姐咋没听明白呢？”李素萍她妈从裤子里掏出一个素色手绢，“大姐，你就这么帮我办，辛苦你了。
”三张大团结直接塞进廖媒婆手里，但廖媒婆已经看清手绢里还有两张。
“妹子，你这话说的不清楚，大姐没法办啊。
”三十块钱比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还多呢，她早就动心了，给别人保个媒成了给个一块两块的，条件好的给个五块算多的。
但她再拿拿乔儿，手绢里那剩下几张没准也能拿到手。
她这样却正合素萍妈的心意，这个素色手绢里的五张本就是给她准备的。
先拿出三张当鱼钩上的饵儿，廖媒婆贪心，就会顾着剩下那两张，她咬钩了，只盯着手绢，想不到要更多了，事也得给她办了。
“大姐，你看这……”素萍妈卷着手绢，看起来很为难。
廖媒婆却不慌不忙的，从素萍妈嘴里听出来了，人家老陈家肯定是不同意的，就是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打算，让她说完了从老陈家高高兴兴的出来，她没想明白。
但只要老李家这口子松口把手绢里那几张也给了，这事就给她办了。
她只要钱，事也不难办，其他的就看老李家的打算了。
为难半天，素萍妈连着手绢一起递过去，“廖大姐，你可得给我们办成啊。
”“放心，拿钱办事，这么多年媒婆我也不是白当的。
”“行行行，只要你办好，这钱就……就是，唉，就是辛苦大姐了。
”还是一脸肉疼的样子，“廖大姐，你今天下午就得去，我打听好了，今天下午老陈家的也在家，你进去最好待上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要高兴，不管咋的，千万要高高兴兴的。
”“再在我们大院多打个转儿，和人说话也好，串个门也行，把你给两个孩子保媒的事儿说说，其他多余的不能说，然后上我们家来再待半个小时就行了。
”“行，照你说的办。
”她廖媒婆最会办事了，“保准给你办的好好儿的，放心吧，大姐懂，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的，像是谁让我保的媒这种话大姐不会说出去的，就是两家想保个媒，对吧？”她还能不懂她啥意思吗？廖媒婆的话给李家的吃个定心丸，素萍妈听她话音是真懂了，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谁也没把话说的更明白，就是你拿钱我办事，银货两讫。
彼此都留有余地，更忌讳祸从口出。
这个时代的人淳朴、热情、真诚，但从来不缺聪明人。
一个媒婆不过是时代里再小不过的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底层人民的生活智慧。
再过几十年，也许会沉寂但只要抓住机会就会卷土重来。
从来不要小看一个你认为的小人物。
廖媒婆把李素萍她妈什么时候去找的她，说了什么话，让她怎么做的，桩桩件件说的清清楚楚。
“我说完了，让我回家吧。
”陈晏子：“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