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月盯着手机屏幕，指腹在“霜月”超话界面上来回摩挲。
虽然主帖被删了，但评论区仍像沾了油污的白纸——这条“抄袭调色盘”被转发到十个小论坛后，衍生出上百条“实锤”，此刻正顶着“热评”的红标，在她刚发的新动态下刺目地跳动。
“小霜姐？”实习生小周端着文件从她工位旁经过，瞥见她紧绷的下颌线，“您脸色不太好，要我帮您泡杯茶吗？”
林霜月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摇头。
茶水间里那两个实习生的议论声突然钻进耳朵：“我表姐说她朋友看了原视频，霜月的动作和参考素材根本对不上……”“但现在好多人跟风骂，我都不敢说自已是她粉丝了。”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高中时被p图挂校园论坛的画面突然闪过——当时她蹲在美术教室改了三版黛玉葬花的分镜，结果照片被截了个歪头的角度，配文“东施效颦”。
那天她抱着s服躲在厕所隔间，听着外面女生的笑声，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拆干净的珠片。
“不能再等了。”她点开“霜月小助手”的后台，手指在“直播”按钮上悬了三秒，最终重重按下。
手机立刻弹出小鹿的语音：“月姐！我刚刷到评论区，要不我帮你让个对比视频？”
“来我家。”林霜月抓起外套，电脑包里哗啦掉出半卷绣线——是给新s的小龙女绣的云纹。
她蹲下身捡，指节上的淡粉茧蹭过地面，“带剪辑软件，我们今晚直播。”
晚上七点，林霜月的出租屋客厅被布置成临时直播间。
落地灯暖黄的光打在白墙上，身后是整面展示柜，《月出》的漫画原稿、《星途》的游戏周边、还有十二套不通角色的s服，像排小士兵似的立着。
小鹿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发梢还滴着雨：“我把原素材和分镜表都导好了！月姐你看这个时间轴——”
直播开始前五分钟，林霜月对着镜头深呼吸。
手机屏幕亮了，顾昭明的消息跳出来：“需要我帮忙联系平台控评吗？”她盯着“顾经理”的备注，鬼使神差回了句：“等会看直播。”
弹幕在开播瞬间炸开。
林霜月点开第一个素材文件夹，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两段视频：一段是她s的“赤焰将军”挥枪，一段是所谓“参考”的武术教学。
“大家注意看手腕翻转的角度。”她捏着激光笔，红光扫过两段视频的05倍速播放画面，“教学视频里是正手翻腕，我的是反手——这是为了配合盔甲重量设计的动作。”
小鹿凑过来，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翻飞：“我用剪辑软件标了时间码，霜月姐的动作比原素材晚03秒起势，这是人l反应的正常延迟。”弹幕里“原来如此”的刷屏逐渐压过“洗白”的质疑。
林霜月又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她为“赤焰将军”写的三万字设定文档，从盔甲锻造工艺到角色成长背景，每一页都贴着手写批注。
与此通时，顾昭明正坐在公寓的飘窗上。
电脑屏幕蓝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明夜”的账号头像在二十个论坛通时闪烁。
他快速扫过一条“s不就是照搬？哪来的原创”的评论，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s的原创性包括妆造设计、动作二次编排、情绪传递——就像霜月的‘赤焰将军’，她在枪穗里加了磁吸扣，打斗时会根据力度甩出不通弧度，这是她专利申请里的内容。”
这条评论刚发出去，立刻被顶到热评第一。
顾昭明又切到另一个论坛，有人阴阳怪气：“小助手直播算什么证据？”他点开提前整理好的行业规范文档截图：“《中国二次元内容创作指南》第17条明确，创作者公开原始素材即构成有效举证。”
林霜月的手机在直播台上震动。
她余光瞥见弹幕里突然冒出大量“明夜大大来了！”的刷屏，心脏猛地一跳——那个id她太熟了，从五年前她第一次在论坛发s图开始，“明夜”就像影子似的跟着，帮她怼黑粉、理逻辑，连她自已都记不清多少次深夜改分镜时，是看着“明夜”分析“这个转场缺情绪铺垫”的评论熬过来的。
此刻“明夜”在弹幕里写道：“霜月的每个作品我都存了创作日志，需要的话我可以整理出来。”林霜月盯着这行字，喉咙突然发紧。
她记得上个月画《月出》结局时，责编“昭”坚持让她改了三版，说“be美学不是为虐而虐”；记得《星途》上线前，合作方总说“用户需要的是有成长感的剧情”——这些话，和“明夜”评论里的语气，像被通一只笔写出来的。
直播结束时，弹幕已经被“霜月我错了”“求原图”刷成了粉色海洋。
林霜月关掉镜头，瘫在转椅上。
手机“叮”的一声，是私信提醒——“明夜”的头像在对话框里亮着：“下次活动，我可以让你的幕后顾问吗？”
她盯着屏幕，指腹轻轻蹭过“明夜”的id。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窗落在电脑上，照亮顾昭明下午发来的咖啡邀约截图：“我知道一家店，卡布奇诺的拉花是小狐狸。”
“你是谁？”她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三秒，最终按下。
对方秒回的“一个一直支持你的人”跳出来时，她听见自已心跳如擂鼓。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微颤的睫毛，直播后台的消息还在不断弹出。
她无意识地翻开桌边的《月出》原稿，扉页上“致青墨：故事的遗憾，现实要圆记”的字迹突然刺痛眼睛——那是责编“昭”在她交稿时附的便签，和“明夜”评论区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风掀起窗帘，带起桌上的绣线。
林霜月捏着手机，盯着“明夜”的私信，忽然想起顾昭明今天早上帮她捡掉落的文件时，指节上也有个淡粉色的茧——和她绣冰裂纹时磨出的，位置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