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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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的那天,同事给我办了一个欢送派对。
本来我不想请周予安他们,但是想着最近他们很安分,也没必要额外生事,就一视同仁的在群里问了一句。
最后周予安还是来了。
他穿着西服,臂弯里挽着妆容精致的姜晚晴。
见到我,她紧紧搂着周予安的胳膊,整个人和他贴得几乎严丝合缝。
周予安面无表情。
我没和他们打招呼,径直走向其他同事。
派对很开心,但也有点累。
中途我一个人走到露台,吹着夜风想休息一会儿。
这时,我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到底认识了那么多年,他的脚步声我一下就认得出来。
露台的香槟塔折射着碎光,我转身时裙摆扫过周予安的皮鞋。
「夏夏。」
沙哑的嗓音从背后刺来,像生锈的刀。
暮色里,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聊聊吧。」周予安的声音沙沙的,像是哭过。
我转身时,他正用指腹抹过眼角。
晚风掀起他凌乱的额发,露出青黑的眼圈。
「最后一次。」我说。
他苦笑:「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
见我不答,又轻声道:「我认错还不行吗我们明明......」
「不一样了。」我打断他,「从你动手那一刻起。」
「就为这个」他忽然激动起来,「当时我......」
「我听到你们的赌注。」我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在扇泼我咖啡之前。」
他张着嘴,像条搁浅的鱼。
夕阳把我们影子拉得很长,中间却隔着再也跨不过去的裂缝。
那天傍晚的夕阳红得刺眼,我鬼使神差地跟着周予安去了酒吧。
靠窗的卡座里,七八个啤酒瓶东倒西歪。
有人拍桌大笑:「卧槽,活着的青梅竹马周哥你有福气啊!」
周予安正给姜晚晴倒酒,闻言只是痞笑:「黏人精一个。」
酒吧的玻璃窗蒙着雾气,他们的笑声却尖锐地刺出来:
「从小学就倒追......林初夏这不纯纯舔狗吗」
「周哥牛逼啊,吊着人家这么多年!」
「十几年!这不当代王宝钏啊!」
「周哥你他妈当代男妲己吧」
周予安喝了一口酒,喉结滚动:「她非要喜欢我,我也习惯了......」
姜晚晴突然举起手:「不如我们打个赌!你们说像林初夏这种恋爱脑能为爱做舔狗做到什么程度」
「不如玩个大的」有人起哄,「当众让她丢脸然后赌几天会来求和!」
「打她一巴掌」
「这有点过分了吧,别闹了。」
「要不就泼一杯水吧,我觉得林初夏没准都不生气。」
「不能吧林初夏应该没这么好说话吧」
「赌一个呗我赌林初夏三天就舔着脸回来求复合!」
周予安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行啊,我赌她第二天就来找我复合。」
周予安的手指在空气中徒劳地抓握,像溺水者试图抓住不存在的浮木。
「不是这样的!那天我喝酒了。」他的声音裂成碎片,「夏夏,那只是......只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
「别解释了。」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你现在否认的样子,真难看。」
他像被扇了耳光般僵住。
我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忽然觉得他陌生得可怕。
「记得你总教育我不要背后议论人」我轻笑,「可你也没好到哪去,用自己的女朋友去打赌,周予安,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周予安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奇怪的是,曾经撕心裂肺的痛楚,此刻竟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我能看见,却再感觉不到温度。
「心动很正常。」我摩挲着粉色手机壳的边缘,「在某个瞬间,你觉得姜晚晴更耀眼,更特别,更能满足你的虚荣心。这我都能理解。」
「但你不该......」我的指甲在壳面上刮出细痕,「用贬低我的方式,去讨好她。」
黄昏的光线里,周予安的颤抖像风中残烛。
「夏夏......」他伸手想碰我,又在半空蜷起手指,「那些混账话只是玩笑,我没有真的打赌,那次真的是意外......」
「真的吗我不信。」我接住他的话,「周予安,我不信你。」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凝滞了。
他张嘴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再听。
我勾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周予安,你凭什么觉得能欺负我从小到大,连我父母都没碰过我一指头。」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刺中了最肮脏的秘密。
那些藏在温柔表象下的算计与轻视,此刻都曝晒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回答我,」我向前一步,「你哪来的胆子」
周予安踉跄后退,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直到一滴泪砸在地板上,他才梦呓般开口:「我没有......我爱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
「爱」我突然笑出声,「谁爱一个人是去试探欺辱的周予安,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我要不起。」
他茫然地张嘴,像条搁浅的鱼。
夜风掀起他凌乱的额发,露出青灰色的面容。
这一次,我们都看清了彼此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