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被紧急送进了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住进了顶层的VIP病房。

    顾言之将苏婉用近乎软禁的方式，关在了市郊的一栋别墅里，派了八个壮汉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确保她插翅难飞。

    做完这一切，他便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病床前，试图扮演一个深情悔过的丈夫。

    他整夜整夜地不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只要我动一下，他就会立刻惊醒，紧张地问我哪里不舒服。

    他亲手为我擦拭身体，为我按摩浮肿的双腿，甚至笨拙地学着熬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到我的嘴边。

    老婆，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会受不了的。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我睁开眼，漠然地看着他。

    然后，我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碗他熬了几个小时的粥，狠狠地挥手打翻在地。

    瓷碗摔得粉碎，温热的米粥溅了他一身。

    他愣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也不敢动。

    我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扭过头，冷漠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我不想和他说话，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恶心。

    我清楚地记得，他公司如今的规模，当初全是我爸拿出毕生的积蓄，又拉下老脸，陪着笑脸，喝到胃出血，才给他拉来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和宝贵的人脉。

    我娘家，是我顾言之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唯一基石。

    而他，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用我孩子的命，去换他事业的狂欢。

    我每天都不说话，也拒绝接受任何治疗。

    护士送来的药片，我全都藏在舌下，等她们一走，就吐进马桶里冲掉。

    我就只是抱着从家里拿来的、孩子们的几件小衣服。那上面，还残留着他们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我抱着衣服，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无声地流泪。

    我不哭出声，也不歇斯底里，就用这种最沉默的悲痛，像一把最钝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的精神。

    我清楚地看到，他一边因为对我的愧疚而痛不欲生，一边又因为苏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犹豫不决。

    那是他现在唯一的血脉了。

    他在痛苦和自私的私心中，剧烈地摇摆，被我尽收眼底。

    这正是我想要的。

    一天下午，趁着顾言之去楼下给我买据说能安神的熏香，我向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小护士借了手机，理由是想给远方的朋友报个平安。

    我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被软禁的苏婉发了一条字字诛心的挑衅短信。

    你输了，言之的心，最终还是在我这里。他说，你的存在让他恶心。他很快就会处理掉你，和他肚子里的孽种。

    发完，我立刻将所有记录彻底删除。

    做完这一切，我躺回床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从枕头下，拿出早已让我的律师朋友准备好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包装精美的资产赠予协议。

    等顾言之回来，我将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我昏迷醒来后，第一次对他开口，声音沙哑又冰冷。

    签了它。

    他愣住了，手忙脚乱地打开文件，当他看到赠予协议四个大字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以为，这是我要彻底原谅他，愿意把一切都重新交给他的表示。

    他以为，这是我们重归于好的希望。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加重了筹码。

    签了它，我就信你，你是真心悔过。

    签了它，我就试着......忘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份看似是他救赎的协议，最后一页的补充条款里，夹着一份一旦签署，他就会净身出户并且无条件放弃所有股权的离婚协议。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天大的陷阱，正在等他满怀希望地跳进来。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内心的狂喜和对未来的憧憬，让他忽略了一切不合理的细节。

    他颤抖着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一如他往日的张扬。

    他签完，双手将文件捧着，讨好地递给我。

    老婆，我签了，我什么都给你，我的命都是你的，只要你别离开我。

    我看着他的表演，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和所谓的深情，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