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月十二日下午两点二十八分，大地在颤抖。
江城正在训练场擦拭消防车，突然脚下一阵剧烈摇晃，他本能地抓住车门，眼看着远山的方向升起巨大的烟尘。
地震！
警报声刺破长空，江城和战友们迅速集结。三十分钟后，江城所在的川南消防支队接到命令：立即赶赴汶川灾区救援。
车队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越往里走，路况越糟糕。巨大的滚石阻断道路，桥梁坍塌，到处是触目惊心的废墟。
妈的，这得埋了多少人。老马握着方向盘，声音有些颤抖。
江城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他当消防员五年，见过各种灾难现场，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大自然最残酷的暴怒。
天快黑时，他们终于到达北川县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整座县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到处是哭喊声和呼救声。
立即投入救援！队长一声令下。
江城背起设备包就往最近的废墟跑去。那是一座教学楼，钢筋混凝土扭曲变形，几十个孩子被困在里面。
这里有声音！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趴在废墟上大喊。
江城跑过去，看清了那人的脸。剑眉星目，虽然满脸尘土，但掩不住清秀的五官。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专注而坚定。
你是
苏晨，地质勘探队的。年轻人指着脚下，根据建筑结构，这里应该有个三角空间，里面肯定有幸存者。
江城点头，立刻呼叫队友。在苏晨的指导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开始破拆。
两个小时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被救了出来。看到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江城和苏晨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江城真诚地说。
苏晨摇头：应该的。
夜深了，救援仍在继续。江城和苏晨并肩作战，一个负责破拆，一个负责判断结构安全。配合得出奇默契。
凌晨三点，他们终于从废墟里救出了最后一个孩子。十七个生命，十七个家庭的希望。
累坏了吧苏晨递给江城一瓶水。
江城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你也是。
两人坐在废墟边上，看着满天繁星。灾难面前，这片星空显得格外珍贵。
你为什么选择当消防员苏晨问。
江城想了想：可能就是想在关键时刻，能救下一些人吧。你呢学地质的怎么跑到救援现场来了
我在附近做勘探，地震发生时就近赶来了。苏晨看着远山，学了这么多年地质，终于能用上了。
江城侧过头看他，月光下，苏晨的侧脸很好看，有种书卷气的温柔。
明天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去救。苏晨站起身，拍拍江城的肩膀。
嗯。江城也站起来，一起。
2
第二天一早，余震把所有人都震醒了。
江城从帐篷里爬出来，看到苏晨已经在研究地图了。他走过去，发现苏晨的手上多了几道血口子。
受伤了
昨晚破拆时划的，小伤。苏晨不在意地说。
江城皱眉，从急救包里拿出碘酒和绷带：伸手。
真的没事——
伸手。江城的语气不容拒绝。
苏晨只好把手伸出来。江城动作很轻，先用碘酒消毒，再仔细包扎。苏晨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好了。江城抬起头，发现苏晨正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没什么。苏晨慌忙收回手，谢谢。
这时，队长走过来：江城，今天的任务是搜救映秀镇的幸存者。地质情况复杂，需要专业人员指导。
我可以去。苏晨主动说道。
队长看看他，点头：行，你们俩一组。
映秀镇距离北川三十公里，路况更加糟糕。江城开着越野车，苏晨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地图。
前面那座山体有滑坡的风险。苏晨指着远处，我们得绕路。
绕路要多走一个小时。
那也比被埋在山里强。
江城看了他一眼，转动方向盘。他开始相信苏晨的判断，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地质学家，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片土地。
中午时分，他们到达映秀镇。这里的破坏更加严重，到处是坍塌的房屋和扭曲的钢筋。
生命探测仪有反应！江城指着一栋民房的废墟。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苏晨观察建筑结构，指出最安全的破拆路线，江城则负责具体操作。
小心，这根梁承重很大，不能碰。
明白。
江城汗如雨下，钢筋在他手中的切割机下一根根断开。废墟下传来微弱的敲击声，有人在回应！
坚持住！马上就出来了！江城对着废墟喊道。
两个小时后，一对老夫妇被救了出来。老爷爷握着江城的手直掉眼泪：小伙子，你们是我们的恩人啊！
江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憨厚地笑笑。苏晨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个粗犷的消防员其实很可爱。
傍晚，他们在废墟上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搭帐篷。苏晨拿出压缩饼干和罐头，两人简单地吃了晚饭。
你家在哪里江城问。
成都。苏晨说，你呢
重庆。离家挺远的，一年也回不了几次。
苏晨点点头，看着远山的方向。月亮升起来了，给废墟镀上一层银光。
你说这些房子，地震前还好好的，里面住着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苏晨的声音有些低沉，一瞬间就什么都没了。
江城看着他：所以我们要救更多的人。
嗯。苏晨转过头，江城，你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江城想了想：可能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救人算一件，爱一个人算一件。
苏晨怔住了，江城的话很朴实，但莫名击中了他的心。
你爱过人吗苏晨问。
江城摇头：还没遇到那个人。你呢
苏晨看着江城，心跳得厉害：也没有。
夜风吹过废墟，带着尘土的味道。两个年轻人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但空气中有种奇妙的暧昧在流淌。
3
第三天，救援队接到报告，青川县有一所小学倒塌，情况紧急。
江城和苏晨赶到现场时，已经有十几支救援队在作业了。倒塌的教学楼下压着上百个孩子，每一分钟都可能有生命逝去。
这里的地质情况怎么样江城问。
苏晨拿出仪器测量了一下：不太好，余震随时可能引发二次坍塌。必须加快速度。
救援队医柳如烟走过来，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医生，看江城的眼神有些特别。
江城，你们小心点。柳如烟说，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
好的。江城点点头，没注意到柳如烟眼中的关切。
苏晨却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开始破拆后，江城和苏晨的配合更加默契了。苏晨的每一个手势，江城都能立刻理解；江城的每一个动作，苏晨都能提前预判风险。
这里！苏晨指着一处缝隙，有孩子的声音！
江城立刻钻了进去，那是一个不到两平米的三角空间，里面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不怕，叔叔来救你了。江城轻声说道。
小男孩看到江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叔叔，我要妈妈！
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江城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地往外爬。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钢筋断裂的声音。苏晨脸色大变：快出来！要塌了！
江城护着孩子拼命往外爬，就在他们刚刚脱离危险区域时，整块预制板轰然倒塌。
江城！苏晨冲过去，紧紧抱住了江城和孩子。
三个人滚成一团，等尘土散去，江城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被苏晨护在怀里。两人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时间仿佛静止了。
咳咳！小男孩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姿势。
江城和苏晨慌忙分开，苏晨的脸红得像晚霞。
没事吧江城问。
没事。苏晨不敢看他的眼睛。
柳如烟跑过来检查孩子的身体，发现只是一些轻微外伤，没有大碍。
你们俩合作得真好。柳如烟看看江城，又看看苏晨，像是搭档很久了一样。
江城憨厚地笑笑：苏晨很专业。
苏晨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
晚上，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江城给战友们讲今天的救援经历。苏晨坐在不远处，看着江城在篝火中闪闪发光的侧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工程师，过来一起坐。老马招呼道。
苏晨走过去，江城给他让了个位置。两人挨得很近，苏晨能闻到江城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消毒水味。
江城，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老马拍拍江城的肩膀，要不是苏工程师提醒，你就危险了。
是啊，多亏了苏晨。江城转头看着苏晨，谢谢你。
苏晨摇头：互相帮助嘛。
篝火在夜风中摇曳，照亮了每个人疲惫而坚定的脸。在这片废墟上，生死与共的情谊正在悄悄萌芽。
明天我们去哪里苏晨问。
汶川中学。江城说，那里还有很多孩子等着我们。
苏晨点点头：我陪你去。
这简单的五个字，在江城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看着苏晨清秀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4
汶川中学的救援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整栋教学楼像叠积木一样压在一起，要救出被困学生，必须一层层小心剥离。稍有不慎，整栋楼都可能二次坍塌。
情况很复杂。苏晨拿着图纸跟江城分析，这栋楼是框架结构，承重墙都在外侧。现在外墙大部分坍塌，完全靠中间几根柱子支撑。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从侧面进入
对，而且只能一个人进去。苏晨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点，这里有个通风口，勉强能钻进一个人。但里面情况不明，风险很大。
江城想都没想：我进去。
不行！苏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太危险了，里面随时可能坍塌。
那就让别人进去江城反问，我是队长，危险的事情当然我来。
苏晨急得不行：那我陪你进去。
你疯了江城看着他，你又不是消防员，进去干什么
我了解建筑结构，能判断哪里安全。苏晨语气坚决，要么一起进去，要么都别进去。
两人对视着，江城从苏晨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持。
行。江城最终妥协了，但你必须听我指挥。
好。
柳如烟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劝江城不要冒险，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得出来，江城更信任苏晨的判断。
准备工作做了一个小时。江城和苏晨系好安全绳，带着通讯设备和简单的破拆工具，从通风口钻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头灯的光线。倒塌的楼板和钢筋扭曲变形，形成了一个个狭小的空间。
往左。苏晨在后面轻声指挥，这边的钢筋比较稳固。
两人匍匐前进，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江城能感受到苏晨的体温和心跳，莫名有些紧张。
听，有声音。江城停下来。
远处传来微弱的敲击声，很有节奏，显然是有人在求救。
在那边。苏晨指着右前方，但那里有根钢筋悬在半空，很不稳定。
我先过去看看。江城爬向前方，苏晨紧跟在后面。
果然，一根粗大的钢筋摇摇欲坠，下面的空间里坐着三个学生。
同学们别怕，我们来救你们了！江城大声喊道。
看到救援人员，三个孩子激动得哭了起来。
这根钢筋随时会掉下去。苏晨观察了一下，必须先固定住。
江城从工具包里拿出钢丝绳，想要固定那根钢筋。就在这时，一阵余震传来，整个废墟都在颤抖。
小心！苏晨一把抱住江城，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钢筋在头顶晃动，随时可能砸下来。苏晨用身体护着江城，江城能感受到他在颤抖。
别怕。江城轻声说，我保护你。
苏晨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江城的眼睛。那里面有坚定，有温柔，还有一种他不敢确认的情感。
余震过去了，钢筋还悬在那里。
我来。江城说，你在后面接应。
江城——
相信我。江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向钢筋。
苏晨握紧拳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担心一个人的感觉，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
5
江城成功固定住钢筋，三个学生被安全救出。
走出废墟时，天已经黑了。苏晨看着江城脸上的血痕和汗水，心疼得不行。
你受伤了。苏晨指着江城额头上的伤口。
小伤，没事。江城摆摆手。
柳如烟立刻跑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苏晨会处理。江城的话让柳如烟愣住了。
苏晨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拿出医疗包给江城清理伤口。
疼吗苏晨问。
不疼。江城看着苏晨专注的神情，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柳如烟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她想不明白，江城为什么对这个文弱的地质学家这么信任。
晚上，救援队聚在一起吃晚饭。有人带了一瓶白酒，说是庆祝今天成功救出五个人。
来，大家都喝一杯。老马举起酒杯，为了那些被救的孩子们！
干杯！
江城和苏晨也举起了杯子。酒很烈，苏晨平时不怎么喝酒，一杯下去就有些晕了。
苏晨，你酒量不行啊。江城笑着说。
我平时不喝酒。苏晨的脸红红的，看起来很可爱。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聊起各自的家庭。有人说起妻子孩子，有人说起年迈的父母。
江城，你呢有女朋友吗有人起哄。
江城摇头：单身。
那苏工程师呢
苏晨也摇头，但偷偷看了江城一眼。
哈哈，两个钻石王老五！老马大笑，要不你们凑一对算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但江城和苏晨都没有笑。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慌忙移开视线。
柳如烟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舒服。
散场后，江城扶着有些醉的苏晨回帐篷。夜风吹过，苏晨清醒了一些。
江城，你说我们这样做有意义吗苏晨忽然问。
什么
救人。明知道地震夺走了这么多生命，我们救出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江城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当然有意义。哪怕只救一个人，对他和他的家庭来说，就是全部的希望。
苏晨点点头，眼中有泪光闪烁：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会。江城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
苏晨看着他，心跳得厉害。月光下，江城的侧脸坚毅而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江城，我——苏晨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你。
两人走到帐篷区，江城把苏晨送到他的帐篷门口。
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任务。江城说。
嗯，你也是。
江城转身要走，苏晨忽然叫住他：江城！
怎么了
苏晨看着他，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化作一句：注意安全。
江城笑了笑：放心，我会的。
看着江城走远，苏晨钻进帐篷，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江城，但这种感情能有结果吗
6
第六天，救援工作进入了关键阶段。
大部分幸存者已经被救出，剩下的都在更深的废墟里，救援难度极大。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幸存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江城和苏晨接到新任务：前往一个叫石岩村的地方，那里有一户人家的房子倒塌，可能还有幸存者。
石岩村在山里，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苏晨看着地图，而且那里地质情况复杂，随时可能发生山体滑坡。
那就更要快点了。江城说。
两人带着设备徒步进山。山路崎岖，到处是震后留下的裂缝和滚石。苏晨背着沉重的探测设备，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
我来背。江城伸手要接过设备。
不用，我可以。苏晨咬牙坚持。
江城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里又急又心疼：你这是逞什么强给我。
说着，江城强行把设备背到自己身上。苏晨想抗议，但看到江城坚决的表情，只好作罢。
谢谢。苏晨小声说。
跟我还客气什么。江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这话让苏晨心里一暖。江城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好像他们已经很亲密了一样。
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石岩村。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地震后只剩下一片废墟。
就是那里。一个村民指着远处的一堆乱石，老刘家的房子，里面可能还有他老伴。
江城和苏晨立刻行动起来。这次的废墟不同于城里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而是石头垒成的老房子，坍塌后形成了更加复杂的结构。
生命探测仪有反应！江城兴奋地说，里面确实有人！
苏晨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石头压得很紧，而且下面是空的，像个天然洞穴。人应该就在洞穴里。
怎么进去
只能从这里挖个洞。苏晨指着一处相对松动的地方，但要小心，这些石头随时可能滚下来。
江城开始挖掘，苏晨在一旁观察结构变化，随时提醒注意安全。
两个小时后，终于挖出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江城想钻进去，被苏晨拦住了。
我先进去探路。苏晨说，里面情况不明，我比你瘦一点，行动方便。
不行，太危险了。
江城，相信我。苏晨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那你小心点，有情况立刻出来。
苏晨钻进洞里，里面确实是个天然洞穴，空间不大，但很稳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蜷缩在角落里，已经昏迷了。
找到了！是个老人，还活着！苏晨大声喊道。
江城松了一口气，立刻准备进去接应。就在这时，山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山体滑坡！村民们惊叫着四散逃跑。
江城回头一看，半个山坡的土石正朝这边滚来，几分钟后就会埋掉整个废墟。
苏晨！快出来！江城对着洞口大喊。
老人太重了，我抱不动！苏晨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来，带着明显的焦急。
江城没有犹豫，一头钻进了洞里。洞穴很小，两个成年男人加上一个老人，空间更加逼仄。
我来抱她，你先出去。江城说。
来不及了，山体滑坡马上就到！苏晨看着洞口，我们出不去了。
江城抱起昏迷的老人，看着苏晨：那就在这里等救援。
苏晨点点头，但心里很清楚，山体滑坡会把洞口彻底封死，他们的生还几率很小。
外面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整个洞穴都在颤抖。苏晨看着江城，忽然说：江城，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等出去再说。
可能没机会了。苏晨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喜欢你。
7
时间仿佛静止了。
江城怔怔地看着苏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洞穴外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但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苏晨那句我喜欢你。
苏晨——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知道你可能不理解。苏晨看着江城的眼睛，但我想在最后时刻告诉你，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江城抱着昏迷的老人，心跳得像打鼓一样。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
轰隆一声巨响，洞口被完全封死了。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线。
江城，你怕吗苏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不怕。江城说，你在，我就不怕。
这句话让苏晨心里涌起巨大的暖流，即使面临死亡，也觉得满足了。
苏晨，我也有话要告诉你。江城在黑暗中开口，其实我也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苏晨震惊地看着江城，眼中盈满泪水：真的吗
真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江城苦笑，没想到要在这种情况下表白。
两人在黑暗中相视而笑，即使身处绝境，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甜蜜。
老人在江城怀里呻吟了一声，苏晨立刻过去检查：她醒了，但很虚弱，需要及时救治。
外面的人会来救我们的。江城说。
嗯，一定会的。苏晨握住江城的手，江城，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愿意。江城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你确定要跟我这种粗人在一起我没什么文化，脾气也不好。
苏晨笑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两人十指相扣，在黑暗中等待着救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越来越稀薄，但他们都没有放弃希望。
江城，你说我们以后会怎么样苏晨靠在江城的肩膀上。
我们会一起重建这些被地震毁掉的地方，会一起看着孩子们重新走进校园。江城轻抚着苏晨的头发，然后等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我们就回老家，过普通人的生活。
听起来很美好。苏晨闭上眼睛，我想象得到。
外面传来隐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挖掘。两人精神一振。
有人来救我们了！江城兴奋地说。
我们在这里！苏晨对着洞口的方向大喊。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老马的声音：江城！苏晨！你们在吗
我们在这里！两人一起喊道。
坚持住！我们马上挖通！
听到队友的声音，三个人都看到了生的希望。老人的情况更加稳定了，苏晨和江城紧紧拥抱在一起。
苏晨，答应我，出去以后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江城说。
我答应你。苏晨在江城耳边轻声说道，这辈子都不分开。
8
经过六个小时的挖掘，洞口终于被打通了。
老马第一个钻进来，看到江城和苏晨安然无恙，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俩吓死我了！老马说，外面的人都以为你们没了。
江城和苏晨相视一笑，心里都很庆幸能劫后余生。
老人被抬出洞穴，立刻送往临时医院。江城和苏晨也跟着出来，看到洞外聚集了十几个救援队员，连柳如烟也在。
江城！柳如烟冲过来，眼中含着泪水，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江城有些尴尬，看了苏晨一眼。苏晨理解地笑笑，没有说什么。
我们没事，谢谢大家。江城对所有人说道。
当晚，救援队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庆祝活动，庆祝老人获救，也庆祝江城和苏晨平安归来。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柳如烟走到江城身边，趁着酒意说：江城，我有话想对你说。
江城看了苏晨一眼，苏晨识趣地走开了。
什么话江城问。
我喜欢你。柳如烟直视着江城的眼睛，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江城愣住了，他没想到柳如烟会在这个时候表白。
如烟，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江城犹豫了一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柳如烟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江城看向不远处的苏晨，目光温柔：是苏晨。
柳如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苏晨也正看着这边，眼中有明显的担忧。
我明白了。柳如烟苦笑，我祝福你们。
谢谢你理解。江城真诚地说，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柳如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单，但江城知道，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
苏晨走过来，有些担心地问：她说什么了
表白了。江城直接说道，我拒绝了。
苏晨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安：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江城伸手握住苏晨的手：我只喜欢你一个。
这句话让苏晨心里甜蜜无比，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江城，我们去江边走走吧。苏晨提议。
两人离开帐篷区，来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月亮很圆，倒映在水面上，周围很安静，只有流水声。
苏晨，今天在洞里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江城说，我想如果我们死在里面，我会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的感情。
现在不晚。苏晨靠在江城肩膀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江城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苏晨：那么，苏晨，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愿意。苏晨毫不犹豫地回答。
两人在月光下拥抱，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确认关系。江城轻吻着苏晨的额头，心里充满了幸福。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江城说。
嗯，一家人。苏晨重复着这个词，觉得特别温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呼叫声。
江城！苏晨！快回来！有紧急任务！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跑回帐篷区。队长正在等着他们。
什么情况江城问。
绵竹市发现了一个大型坍塌现场，可能有几十个人被困。队长说，需要最有经验的救援组合过去。
江城看看苏晨，苏晨点点头：我们去。
9
绵竹市的救援现场比想象中更加惨烈。
一座六层的住宅楼完全倒塌，压成了不到两米高的废墟。据邻居说，地震发生时楼里至少有五十多个人。
这种情况下，幸存的可能性很小。苏晨看着废墟，表情沉重。
但我们还是要试试。江城说，万一呢
生命探测仪在废墟上扫描，果然发现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里！江城指着废墟中央的一个位置，有心跳声！
苏晨立刻分析建筑结构：这里原来应该是楼梯间，相对比较坚固，确实可能有幸存者。
但是要到达那个位置，需要移除大量的预制板和钢筋，工程量巨大，而且风险极高。
我们分头行动。江城决定，我从正面破拆，你从侧面挖掘，两边夹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苏晨反对，万一结构不稳定，整个废墟都会坍塌。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苏晨想了想：只能一点点挖，慢工出细活。
可时间不等人啊。江城着急地说，每一分钟都可能有人死去。
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废墟里传出微弱的敲击声。有人在求救！
不管了，我先进去看看情况。江城抓起工具就要往废墟里钻。
江城！苏晨一把拉住他，冷静点！
两人对视着，江城从苏晨眼中看到了担忧和恐惧。
对不起，我太急了。江城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听你的，我们慢慢来。
苏晨松了一口气，开始仔细勘察废墟结构。经过一个小时的分析，他找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
从这里进去，沿着承重墙的方向，应该能到达被困人员的位置。苏晨指着图纸说。
江城点头，开始按照苏晨的指示进行破拆。每移除一块预制板，苏晨都要重新评估结构稳定性。
进度很慢，但很安全。
五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打通了一条通道。江城钻进去，发现里面确实有三个人：一对夫妇和一个小女孩。
他们还活着！江城兴奋地喊道。
苏晨松了一口气，立刻准备接应工作。
但就在救援即将成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根悬在半空的钢梁突然断裂，正好砸向江城所在的位置。
小心！苏晨不顾一切地冲进废墟，一把推开江城。
钢梁重重地砸在苏晨身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废墟。
苏晨！江城撕心裂肺地喊道。
苏晨脸色苍白，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先救他们。
江城眼中含泪，快速地把三个被困人员转移到安全地带，然后回来抱起苏晨。
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江城说，声音在颤抖。
苏晨在江城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忽然觉得很满足。能为江城挡这一下，值了。
江城，我不后悔。苏晨虚弱地说，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别说傻话，你会没事的。江城抱着苏晨往外跑，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的。
嗯，在一起。苏晨闭上眼睛，永远在一起。
10
苏晨被送进临时医院的手术室，江城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柳如烟从手术室里出来，脸色很凝重。
怎么样江城急忙问道。
很严重。柳如烟说，钢梁砸中了他的脊椎，造成了严重的创伤。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
但是什么江城的声音在颤抖。
他可能会瘫痪。柳如烟低声说道，而且，内脏也有严重出血，情况很不乐观。
江城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想看看他。江城说。
他还在昏迷中，你可以进去，但不要太久。
江城走进病房，看到苏晨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苏晨，你醒醒。江城握着苏晨的手，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重建这些地方的，你不能食言。
苏晨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江城惊喜地发现他要醒了。
江城苏晨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
我在，我在这里。江城紧握着他的手。
那三个人救出来了吗苏晨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救出来了，都没事。江城的眼泪掉了下来，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替我挡
因为我爱你。苏晨笑了笑，江城，我是不是废了
江城想否认，但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没关系。苏晨看出了江城的犹豫，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能救下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苏晨，你不能放弃。江城哭着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我们一起面对这些困难。
江城，听我说。苏晨用尽全力握了握江城的手，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我希望你忘了我，去过正常的生活。
不，我不会忘记你的。江城坚决地说，我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
苏晨看着江城，眼中满是不舍和眷恋。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内脏的出血很严重，医疗条件又有限。
江城，答应我一件事。苏晨说。
什么事
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来这里看看。看看我们一起救过的那些人，看看这片土地的重建。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要坚强地活下去。
苏晨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但心里却很平静。能在最后时刻和江城在一起，这就够了。
外面传来喧闹声，老马跑进来：江城，又有紧急任务！汶川县城发现了一个大型废墟，需要你们立刻过去！
江城看看苏晨，不想离开。
去吧。苏晨虚弱地说，还有人等着你们去救。
我不走。江城坚决地说。
江城，这是命令。老马说，苏工程师会有柳医生照顾的。
苏晨用力握了握江城的手：去吧，救人要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江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站起身。他俯身亲吻了苏晨的额头：等我回来。
嗯，等你回来。苏晨眼中含泪，江城，我爱你。
我也爱你。江城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苏晨看着江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既欣慰又不舍。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但他不后悔。
能在灾难中遇见江城，能和他相爱，这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三天后，当江城从汶川县城的救援现场回来时，苏晨已经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柳如烟告诉江城，苏晨是在睡梦中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
江城抱着苏晨的遗体，痛哭失声。
他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可是苏晨食言了。
但江城知道，苏晨并没有真正离开。他的爱，他的勇敢，他的温柔，都永远留在了江城心里。
多年后，每当有人问起汶川大地震，江城总会说起一个叫苏晨的地质学家，说起他们在废墟中相遇相爱的故事。
那些被他们救过的人，都还好好地活着，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而苏晨，也永远活在江城的心里，活在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