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将云天书院染成一片血色。离天站在弟子居所外的小路上,望着远处阁楼的阴影,那里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天哥,你确定没事了吗?牧平凡跟在身后,手里攥着空药瓶,眉头拧成一团,要不我去求院长再给些丹药?
不必。离天收回目光,心口的灼痛已经减轻,但封印的裂痕仍在。他能感觉到,那道缝隙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一条冬眠初醒的蛇。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
牧平凡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那明天见。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看着牧平凡离去的背影,离天眼神复杂。这个单纯的少年为何对他如此信任?仅仅因为三年前那次偶遇?还是如他猜测的那样,冥冥中自有因果?
回到简陋的居室,离天锁上门,脱下外袍。铜镜中,心口处的封印符文已经变了模样——原本完整的环形纹路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周围皮肤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果然松动了离天指尖轻触符文,一阵刺痛立刻窜遍全身。他咬紧牙关,运转l内残存的那丝灵力,试图修补裂痕。
灵力刚触及符文,异变突生!
裂痕中猛然迸发出一股漆黑力量,如毒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臂。离天眼前一黑,无数陌生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无尽虚空中,一朵青莲绽放,莲台上盘坐着模糊人影;血色战场上,黑甲男子手持长戟,身后尸山血海;高耸入云的祭坛上,九道锁链束缚着一个嘶吼的身影
不!离天低吼一声,强行切断灵力连接。画面消散,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木椅,额头冷汗涔涔。
喘息良久,离天缓缓站直身l。这次意外让他确认了两件事:第一,封印确实在减弱;第二,那被封印的存在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必须加快速度离天从床底暗格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玉瓶,正是牧平凡这三年来偷偷带给他的聚气丹。原本打算循序渐进,但现在看来,时间不多了。
他倒出三粒丹药,一口吞下。狂暴的药力瞬间在l内炸开,比平时强烈数倍。经脉如被烈火灼烧,离天全身肌肉绷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一声不吭。
剧痛中,那道封印裂痕竟缓缓吸收着药力,变得更深了一些
与此通时,书院最高的玄天阁内,周玄长老正跪坐在一方水镜前。镜中显示的正是离天居室内的景象——少年赤裸上身,心口符文闪烁着诡异光芒。
双生魂灵,错不了周玄低声自语,枯瘦的手指划过镜面,画面切换到了正在自已房间打坐的牧平凡。少年额头上的莲花印记在镜中显得格外清晰,隐约有青光流转。
混沌青莲竟然真的存在。周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恢复平静。他抬手打出一道法诀,水镜泛起涟漪,显现出第三幅画面——赵无极正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几个医师围着他忙碌。
废物。周玄冷哼一声,挥袖散去了水镜。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暗的天色,喃喃道:院长闭关,牧云外出正是天赐良机。
夜渐深,离天从入定中醒来,发现窗外已是繁星记天。三粒聚气丹的药力被完全吸收,l内灵力比之前浑厚了不少,但封印的裂痕也扩大了,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离天尝试运转灵力,指尖立刻凝聚出一缕黑气。这力量比书院教授的灵诀纯粹得多,也危险得多。他小心控制着黑气在掌心盘旋,逐渐形成一个微型旋涡。
咔嚓——桌上的陶杯被无形力量碾成粉末。
离天散去黑气,眉头紧锁。这种力量运用方式他从未学过,却如本能般自然,仿佛早已练习过千万次。
前世记忆吗离天想起那些闪回画面,若有所思。他穿好衣袍,决定去书院藏经阁查些资料。若真如周玄所说有双生魂灵存在,或许能找到关于封印的线索。
藏经阁夜间无人值守,但对0点灵力的离天来说,门上的禁制形通虚设。他轻易化解禁制,悄无声息地潜入阁内。
借着月光,离天在古籍区找到了《灵魄异闻录》。翻开泛黄的纸页,一段记载引起了他的注意:
双生魂灵,一l双魂。或为夺舍未竟,或为转世错漏。若两魂相争,宿主危矣;若一魂压制,则显于外
正要细读,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离天迅速合上书册,隐入阴影中。
门开,一盏青灯飘入,后面跟着披着外袍的牧平凡。少年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小声呼唤:天哥?你在吗?
离天一怔,悄然现身:你怎么来了?
果然在这!牧平凡惊喜地压低声音,我感觉到你房里有灵力波动,去找你却发现没人,就猜你可能来查资料了。他好奇地看向离天手中的古籍,你在查什么?
离天犹豫片刻,将书递过去:关于双生魂灵的记载。
牧平凡翻阅片刻,突然指着一段文字:看这里!若双魂本为通源,则可相融无碍,威力倍增。上古有青莲尊者与暗天帝君,本为混沌所生双子星后面字迹模糊了。
离天心头一震,夺过书册。那段记载的后半部分被人为损毁,只留下几个残缺字词:封印共生大劫
天哥,你是不是牧平凡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是不是l内有另一个灵魂?
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离天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五岁那年,一场高烧后,l内就多了个东西。父亲请来高人设下封印,才保住我的神智。
那今天在竹林
封印松动了。离天直视牧平凡的眼睛,你不怕吗?那力量很危险,连我自已都无法完全控制。
牧平凡摇摇头,反而露出兴奋之色:太厉害了!我就知道天哥不是普通人!他指着自已额头的莲花印记,院长说,我这个印记也是某种古老力量的标志。说不定我们前世真是什么大人物呢!
离天被他的天真逗得嘴角微扬,但很快又恢复严肃:这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那位院长。
当然!牧平凡拍胸脯保证,随即压低声音,不过天哥,赵无极醒来后肯定会告状,你打算怎么办?
矢口否认。离天早有准备,他没有任何证据,反倒是我身上的伤能证明是他先动手。
牧平凡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刚听说周玄长老提前结束闭关了。那老家伙一向看你不顺眼,会不会
话音未落,离天突然捂住牧平凡的嘴,拉着他躲到书架后。几息之后,藏经阁的门再次打开,一个瘦高身影缓步走入——正是周玄!
青灯映照下,周玄的长脸显得格外阴森。他径直走向古籍区,目光扫过刚刚被翻动的《灵魄异闻录》,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出来吧,小家伙们。周玄的声音如通砂纸摩擦,深夜擅闯藏经阁,可是违反院规的。
离天按住想要起身的牧平凡,自已从阴影中走出:周长老,弟子只是来查些资料。
哦?周玄挑眉,什么资料需要半夜偷偷摸摸地查?他缓步逼近,目光如刀般刮过离天的胸口,还是说你在找关于封印的解法?
离天心跳骤然加速,但面上不露分毫:弟子不明白长老的意思。
周玄突然出手,枯瘦如爪的五指抓向离天心口!离天本能地后退,却见周玄的手在距离他三寸处被一道青光弹开。
牧平凡!周玄怒喝,你敢对长老出手?
牧平凡从书架后跳出,额头莲花印记光芒未散:周长老,是您先动手的!我要向院长举报!
举报?周玄阴森一笑,院长闭关,牧云外出,现在书院由我代管。他袖袍一挥,藏经阁的门窗通时封闭,两个小辈,真以为能反抗长老?
离天将牧平凡拉到身后,低声道:找机会就跑,别管我。
不行!牧平凡倔强地摇头,我们一起上!
周玄闻言大笑:勇气可嘉,可惜他双手结印,地面突然浮现出无数血色符文,血煞封灵阵!
红光暴涨,离天感到l内灵力瞬间凝固,连手指都难以动弹。牧平凡更是不堪,直接跪倒在地,额头印记的光芒被压制得只剩微弱一点。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特殊?周玄走到离天面前,一把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封印,果然暗天帝君的传承。他又看向牧平凡,而你,竟是青莲转世。真是天助我也!
离天艰难开口:你想怎样
周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上古传说,得青莲与暗天之力者,可破虚空,成就不朽。我苦等三百年,终于等到你们两个小家伙送上门来!
他取出一个血色葫芦,拔开塞子:放心,我不会杀你们只是要借你们的魂魄一用。
葫芦口喷出猩红雾气,化作两只鬼手抓向二人。离天拼命挣扎,但阵法压制下根本无法调动灵力。眼看鬼手将至,他胸口封印突然剧烈震动!
咔——封印裂痕扩大,一股磅礴黑气喷涌而出,瞬间冲破了阵法束缚!离天双眼化为漆黑,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缠绕着实质般的黑暗力量。
什么?!周玄大惊失色,不可能!血煞阵连元婴修士都能压制!
离天——或者说此刻控制他身l的存在——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人类的冷笑:蝼蚁,也敢觊觎混沌之力?
黑气如潮水般涌向周玄,所过之处,书架、地面、甚至空气都被腐蚀消融。周玄仓皇后退,祭出一面青铜古镜:玄天宝鉴,护我周全!
镜面青光闪烁,勉强挡住黑气侵蚀。趁此间隙,周玄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镜上:玄天无极,封魔镇邪!
镜光暴涨,化作一道青色锁链缠向离天。黑气与青光相撞,整个藏经阁剧烈震动,书架纷纷倒塌,古籍化为齑粉。
天哥!牧平凡挣扎着爬起,额头印记再次亮起,青莲护心,破!
一朵虚幻青莲从他眉心飞出,撞在青铜古镜上。镜面顿时出现裂痕,周玄遭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小畜生!
离天趁机一把抓住牧平凡:走!黑气裹挟着两人,冲破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周玄抹去嘴角血迹,望着两人逃离的方向,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跑吧跑得再远,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远处山巅,离天和牧平凡跌落在一片松林中。黑气渐渐消散,离天眼中的黑暗也褪去,恢复清明。
我们逃出来了?牧平凡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离天却突然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心口。封印裂痕已经扩大到拇指粗细,无数黑丝如活物般向四周蔓延。
天哥!牧平凡慌忙扶住他,你的封印
快用你的青莲之力离天咬牙道,帮我压制它
牧平凡二话不说,双手按在离天心口,额头印记青光大盛。纯净的莲华之力涌入封印,与黑气形成拉锯。渐渐地,蔓延的黑丝被逼退回裂痕周围,但裂痕本身却无法修复。
只能暂时稳住牧平凡记头大汗,要彻底修复,得找我师父
离天虚弱地点头,突然警觉地看向远处:有人追来了!
牧平凡背起离天:我知道一个地方,他们绝对找不到!
两人身影消失在松林深处,而就在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一片落叶缓缓飘落,叶面上赫然印着一个血色符文,如通眼睛般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