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商悯沽也回到客舍,刚一入内,他身边心腹书童便迎了上来,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刚才那位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打探你的事,我按您说的告诉她了。”
商悯沽望向驿馆方向,眼中满是运筹帷幄的算计,“盯着点,他们什么时候动身进城,我们也跟上。”
书童不解地问:“公子,你就那么笃定她是长公主?你都没见过她。”
“我是没见过,虽然一般人不认得,但我可识得她身上的衣料、头上的首饰,都是去岁西域陀罗国进贡的贡品。”
书童听后不赞同地摇头,“我觉得不是,若她真是长公主,怎么没将公子你掳了去?”
商悯沽无语地敲了他脑袋一下,“你没看她身边还跟着一人吗?”
“我问过驿长,他说那人是大理寺司直,携夫人出使按察江南各府州官衙情况,可你瞧他身边带着的大理寺评事对他的恭敬态度,可不像是对一个小小司直的态度。”
“而且能让长公主主动扮其夫人……”商悯沽眼中精芒一闪,“此人定是大理寺卿严理!”
书童更加疑惑:“公子你怎么知道长公主是主动?她跟你说的?”
商悯沽:“……”
他气道:“本公子这么聪明绝顶的人,怎么有这么蠢笨的书童?那长公主若不愿,谁能强迫她?快去干活!”
书童恍然大悟地眨着清纯无垢的双眼,“是啊!”
然后他又委屈道:“可公子找长公主合作,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分别?若不是老爷偏心……”
“行了!”商悯沽打断他,“跟了本公子这么久还不了解我?你什么时候见你家公子真吃过亏!”
他瞄向四周,“商队里还有二哥的人,你注意些!”
……
大概午时左右,严理也终于带着其余人回来,同时还准备了两辆马车。
马车内,季祯望着正襟危坐的严理,挑眉讥讽道:“呦!严大人怎么突然开窍和本宫坐一辆车了?”
严理依然如冰雕一样面无表情,“将要进城,自然要周全些。”
“啧啧啧!”季祯一撇嘴,“严大人可要吩咐好手下,回京之后可别将此事传到萧道余耳中。”
“殿下放心,臣已吩咐妥当。”严理面色如常地回答。
季祯不再理他,掀开车帘津津有味地看向两侧街道,跟车外的可乐说道:“得空后咱们先去商铺挑几匹上好的绸缎。萧道余此番受不少委屈,本宫得好好补偿他一番才是。”
车厢内,严理隐在衣袖内的双手却死死地攥成拳,直至掌心疼痛、指节泛白!
……
下午申时一刻左右,一行人终于来到萧道余的祖籍——归州定远县。
定远县的县丞带着县尉亲自相迎,“大人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下官已经在县内的醉云楼备好酒席,就等着为诸位接风了!”
严理雷厉风行地拒绝:“尸体现在何处?仵作是否叫来?”
一句话,令定远县的两位官员愣在当场。
“不、不先吃饭吗?”
“公事要紧。”简简单单四个字,听起来却仿佛带着冬日霜雪的冷刃。
定远县的县丞和县尉两人相视一眼后,立刻躬身,“大人,这边请。”
路上,县尉蓝大人和严理商讨案件情况,县丞黄大人与季祯套近乎,“下官看司直大人神色不虞,可是路上发生什么事?”
季祯望着严理的背影,随性道:“兴许是昨晚没睡好吧。”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前方严理的脊背突然僵直一瞬。
季祯见状,勾唇轻笑,问道:“我来之前,听闻京城也要开醉云楼,不知与定远县可是一家?”
县丞解释道:“应是一家,定州商家的人这几年在江南各处开了不少家醉云楼,而且每家醉云楼都结合当地的特色定制不同菜品,就连楼内制式也不相同。”
连锁加主题特色店模式。季祯秒懂,这商家还真是挺有头脑。
说话间,几人便来到县衙的殓房门口。
县丞扫一眼季祯后,关怀道:“殓房脏乱,下官安排夫人先去旁边休息?”
想看热闹的季祯夸张地捂住胸口,“不了,我身有怪疾,一旦与夫君分开过久,便会心痛难忍。”
其余人:“……”
正在戴面巾的严理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之后迅速系好面巾手套,惜字如金地说了五个字:“殓房味道重。”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踏入殓房。
黄大人和蓝大人疑惑地相视一眼,这是说给谁听呢?
季祯见状也拿过面巾手套,让可乐帮忙系上的同时不忘朝众人秀恩爱,“我夫君就是面冷心热,这是提醒我呢!”
她装备妥当后,站在门口通风处观察尸体。
十几年过去,肉早已经烂没,只剩下如烂树根一样黑黑的骨头,上面挂着几根还没烂完的破衣料。
严理微微侧目,眼神惊讶地瞄了眼满目好奇没有任何嫌恶神色的季祯,又在对方察觉到他视线的前一刻迅速收回目光。
县衙发现尸体的时候便已经初步验尸过一次,严理如今拿着仵作的记录再次进行比对。
死者年约七八岁,死亡时间在十年以上,骨骼完整,无外伤。
严理查看尸体的头骨、牙齿、前胸、腿骨后问仵作:“可验过是否中毒,是否有外伤?”
仵作忙道:“验过,死者生前死后骨骼没有任何外伤出血迹象,肺间肋骨孔隙较大,应该是风寒入肺久咳不愈而亡。”
季祯好奇道:“你都用了什么办法验尸?”她还挺好奇,古代这落后的条件仵作是怎么看出这些细节的。
仵作忙回道:“禀夫人,用了新棉法、红伞法、蒸骨法。”
严理瞬间抬头,“你还会用蒸骨法?”
仵作惶恐道:“家中打前朝时就是仵作,家中太祖曾出任过京兆尹仵作。”
严理看向仵作的记录,“你名庚午?”
“是小人。”
严理不再多说,离开殓房后又让黄大人去叫发现尸骨的人。
很快,县衙的捕快便带来一名大概三十出头的男子,这人一来便跪地喊冤:“草民萧平章,恳请大人为我们萧家做主!”
严理问道:“你与萧家是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