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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明白,我就越是痛苦。
一时间,我的崩溃进度冲破了百分之百!
“我赢了,我赢了!”周博文癫狂般大笑。
而我平静地,用缅怀的眼神望着他。
“周博文,你没赢。”
“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系统。”
周博文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不是崩溃到精神出问题了。之前还信誓旦旦说我用系统杀你全家人,现在又矢口否认了?”
我摇了摇头,
“是我误会了。你之前的说法是正确的,你确实没有用系统杀我家人。”
“你在胡说什么”
周博文不耐烦地皱起眉,可他的话被沈梦漓惊恐的声音打断了。
“博文,你看那”
顺着沈梦漓伸出的手指,周博文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本该死去的我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齐齐地站在他身后!
“他们怎么没死?江让,是你捣的鬼?”
周博文尖叫着和沈梦漓抱作一团。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周博文,你没发现,你所谓的系统消失了吗?”
“怎怎么可能?”
周博文面上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心里却在疯狂地呼叫系统。
可几分钟前还活跃的系统此刻却杳无音信。
“系统一定是去给我兑换奖励了,它很快就会回来!”
周博文恶狠狠地盯着我,似乎想把我身上的肉咬下来。
“你别想骗我,你个贱人就是嫉妒我能上清华!”
“如果你的系统是真的,那我的家人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见周博文结结巴巴地解释不出来,我叹了口气,又问,
“你还记得我爸爸的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做芯片的。”
想到了什么,他胸有成竹地抱起手,
“我明白了。你们做了几个仿生机器人代替你的家人去死,所以才能瞒天过海骗过系统!”
“怪不得系统不理我,原来是被你们作假搞崩溃了!你们赔我的清华!”
“不是这样的博文。”
这次劝说周博文的是沈梦漓,她已经想明白了。
“江叔叔最新出的产品是脑内接入芯片。”
周博文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不定,
“你们的意思是,系统是我脑内芯片给我的假象?其实根本就没有完成任务进度就可以上清华这种东西?”
他神色惊恐,疯狂地摇起头来,
“不,不可能!你们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往我脑内接入芯片,这是犯法的!”
“我要报警抓你们!”
他扑到督察组老师的身上,企图抢过手机报警。
我一把拽住了他的左手,将他的衣袖高高挽起。
“够了周博文,你清醒一点!你看看你手上的是什么!”
“你就不好奇,明明你最怕热了,为什么在六月份还穿着长袖吗?”
盯着自己左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周博文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怎么会有这些,是谁给我割的,是我?”
周博文抱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点点头,
“我也是在奶奶的提醒下,才想起了一切。她说,‘要做我自己’。”
“博文,高二那年一辆失控的车朝我撞来,你为了保护我,用身体挡在我面前。”
“我们都因为严重的脑震荡产生了人格分裂。而你因为伤得更重,分裂的人格更多更极端。”
“你手上的刀痕就是你的黑暗人格在占据主体的时候做的,同时,它也残害了许多医院里的其他病人。”
“后来,医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安排催眠师将我们的主人格唤醒,但有一定的失败几率。”
“为了判断唤醒的是不是主人格,爸爸才研发了这款芯片,在司法的监督下植入了我们脑内。程序启动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出了什么差错,我的芯片竟然和你的芯片产生了信号交流。”
“但最终的判断不会错。现在看来,我被唤醒成功了,可你”
我哽咽了起来,
“我曾经最好的发小,再也回不来了。”
周博文脸上的痛苦加深,他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仿佛有几股记忆在他脑内撕打。
突然,他愣了愣,脸上挂起天真的笑容。
“阿让,是我呀,你最好的发小,我回来了!”
爸爸妈妈冲过来,警惕地将我护在身后。
“阿让你别信他!我手机上的数据显示,他的脑波频率没有切换,还是刚刚那个人格!”
我当然不相信,毕竟曾经最熟悉彼此,是不是真的他我当然能分辨出来!
只用一句话,我就能让这个假人格露出马脚。
“你不是周博文,你输了!”
“我没有输!”
周博文尖叫出声,手指在脸上划出血痕。
“输的是你江让,你作弊了!督察组老师,快把他抓起来送进监狱去,快呀!”
在周博文期待的目光中,督察组拆开了护身符,取出了夹层中的纸。
可那张纸摊开之后,周博文和沈梦漓都目瞪口呆。
“怎么会是一张白纸?!”
当然是因为我知道会有这出,早就把里面的东西换了!
我无辜地睁大双眼,
“不然会是什么?”
“这枚护身符是周博文送给我的,上面还有他的指纹。你们这么笃定我作弊,是因为小抄是周博文放进去的对吗?”
“用这种手段陷害别人,也要负法律责任的哦!”
听到周博文要坐牢,沈梦漓着急地挡在他身前。
“不是博文放的,是我听你说要在护身符里放小抄才举报的。”
“现在看来你当初应该是开玩笑的,误会,都是误会!”
见沈梦漓为了维护周博文不惜污蔑我,我对她失望透顶。
“沈梦漓,既然你不顾我们往日情谊,我也不必给你面子了。”
我走到储物柜,从书包里拿出我的笔记本和那张真正的小抄。
“大家看,这是我一开始在护身符里发现的,字迹和我的很像,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区别。”
督察组老师一一上前察看,
“江让同学你说得对。虽然两种字迹很像,但是可以看出来在写某些字词的时候习惯不同,可以判断这张小抄是临摹你的字迹,而且这种相似程度得对你的字很熟悉才做得到!”
我将小抄举到沈梦漓眼前,盯着她心虚不敢看我的可笑模样,
“没错!我一开始怀疑也是周博文写的,毕竟身边熟悉我又想害我的人就是他。”
“可我忘了还有你,沈梦漓!其实这张小抄,是你写的吧?”
“我”沈梦漓在我的连连逼问下,终于招架不住,
“对不起阿让,小抄是我写的。因为因为我喜欢上博文了,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请求!”
“阿让你知道吗?我们认识太久,对彼此太熟悉,我们的感情早就变成平淡如水的亲情了!只有和博文呆在一起时,我才能找回那种热烈和心动。”
“我们退掉娃娃亲吧,以后你还是我干姐姐。”
也许是攒够了失望,听到沈梦漓这番伤人的话,我竟然没有怎么难过。
眼前的脸明明很熟悉,却让我格外陌生。
记忆中那个遇事总帮我说话,往我书桌里偷偷塞糖果和情书还羞红了脸的女孩已经死在了过往,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自私虚伪,想害死我家人的帮凶。
物是人非,终是我看错了人。
正想开口答应,成全他们,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突然冲上来扇了沈梦漓一巴掌。
“你个孽女!”
我吃惊喊道:“沈叔叔!”
沈叔叔愧疚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肩,
“阿让,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生了个没用的东西!”
“叔叔今天就给你出气,把她欺负你的百倍还回去!”
“爸,我没错!”沈梦漓梗着脖子不服气,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娃娃亲包办。我对阿让早就没有那种感情了,你就不要强求我们两家联姻,也放过我和阿让吧。”
“你这死丫头,我打死你!”
江叔叔想举起手再抽她,却突然痛呼出声,皱着眉捂住心脏。
“老沈,没事吧?”爸爸连忙扶住沈叔叔,
“算了,孩子们的事由他们去吧。”
“老毛病犯了,不打紧。”沈叔叔叹了口气,
“梦漓,我知道你怪我从小到大管着你,将你结婚和以后继承家里公司的路都安排好。”
“既然你江叔叔发话了,你的事我不管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其实你和阿让的娃娃亲,是因为你在抓周宴上抓住了阿让,死死都不肯放手,我们才定下的。”
“我和你江叔叔认识这么多年,一直都同甘共苦,所以我不能对不起江家!你以后做你自己想做的吧,我公司的继承人,只会是阿让的未来妻子!”
沈梦漓爽快答应,
“行,就当是给阿让的补偿了!”
“博文,你愿意跟我走,和我在一起吗?我以后对你只会比现在加倍的好!”
周博文却把头偏向一旁躲过她的目光,还把拉着的手也抽出来。
“梦漓,我还没想好。”
“博文?”沈梦漓疯狂摇着周博文的手,
“我们不是说好了,帮你完成进度后就和我在一起吗?”
周博文不耐烦地甩开她,
“可是这个系统从始至终就是假的啊!你又失去了公司继承人的身份,我还怎么答应你?”
沈梦漓错愕地后退几步,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周博文。
半晌,她苦涩地摇头,
“阿让说得对,你已经不是那个周博文了。”
“他绝对不像你这样自私物质!”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周博文一样。我可是他身体里分出的人格啊,说不定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呢。”
周博文嘲讽地勾了勾唇,
“就算我不是那个周博文又怎样,现在占据身体的是我,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当然是把你抓起来了!”
随着爸爸的话落,一群手持麻醉枪的警察涌上来围住了周茵。
“你在医院有恶意伤人的档案记录!就算你演得再好,我们也不可能放任一个定时炸弹在社会游走。”
望着无数对准他的针头,周博文浑身抖了抖,眼神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凶狠。
我瞳孔颤了颤,连忙大喊:
“大家小心,他要发作了!”
只见周博文抄起走廊的凳子砸碎了窗户,趁沈梦漓没反应过来时,将碎片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博文,是我啊,你挟持错人了!”
沈梦漓惨白着脸试图唤醒周博文,却换来周博文无情割断她右手的手筋。
她疼得脸上失去血色,大叫连连,
“爸,快救我,爸!”
沈叔叔已经闭上了双眼,没眼再看这个孽女!
沈梦漓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阿让,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要是愿意救我,我们可以再续前缘的!”
我冷笑着问,
“是吗?你要我怎么救?”
沈梦漓以为我会答应,眼前一亮,
“你就把我换下来,和周博文说说话就好了。”
“他只是发病了才认不出我。但他对你的执念很深,你过来唤醒他,既能救我,也能救周博文啊!”
我差点被这人的真面目气笑,
“我明白了,你怕死,所以想让我替你送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你这种烂人?”
沈叔叔更是差点滑跪在地上给我爸赔罪,
“老江,我没教过她说这样的话话,是她自己长歪了!”
“警察同志,你们可以不用管我女儿了!如果她今天交代在这里,也是她活该,就当为国捐躯了!”
沈梦漓终于尝到孤立无援的滋味,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她尝试用左手去抢夺碎片,却没想到暴走的周博文力大无比,竟将她的左手手筋也挑断了。
在这时警察也找到时机,将麻醉针打到周博文身上。
沈梦漓被救下来了,可她的两只手都废了。
被抬上救护车前,沈梦漓后悔地看着我,
“阿让,这是上天对我做错事的惩罚。我伪造有你字迹的小抄,所以它就毁了我的手。”
“我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外科医生,可现在就算能康复也大不如前,恐怕没办法实现梦想了。”
触到我冰冷的目光,沈梦漓眼神破碎,
“阿让,我以前受伤,你都很紧张我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这是你的报应,我为什么要可怜你?”
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沈梦漓,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情分可言。”
“余生,再也不见。”
后来,周博文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有专门的人看护起来。
沈梦漓的手筋被接回,却再也无法拿重物,只能去攻读内科。
而我虽然没能拿下省状元,但发挥依旧稳定,足够我去清华读我喜欢的专业。
出发上大学前,我去看望了周博文。
医生告诉我,他的人格分裂症还是很严重,可能这辈子也没办法治好了。
推开房门,我看见周博文安静地抱着玩偶在床上看书。
见到我,他腼腆地笑了笑,还和以前一样朝我招手。
“阿让,你来了。”
“我记得梦漓好像被我割断了两只手,她还好吗?”
我淡淡地回答,
“被接回来了。”
周博文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真可惜,如果她能死掉就更好了。”
他抬头,又换了一副神色,无邪地看着我。
“阿让,我被你害成这样,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抛下我,自己选择去读书?”
“留下来吧,永远和我呆在一起。”
我怜悯地看着他,
“你永远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博文。”
“专家已经商讨决定,不取出你脑内的芯片,只要你还占据这副身体,就不可能离开这个房间。”
“但是你也别怕无聊。芯片里还有很多好玩的系统,我稍后就启动程序,让你玩个痛快。”
“贱人,贱人!”
周博文尖叫着把手中的东西砸出去,可惜因为手脚都被束缚着,没能耐我如何。
最后看了一眼周博文,我转身离去。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阿让,往前走,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