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刺耳的哨声划破L育馆闷热的空气。
计分板上，78:82，金融系落后四分，比赛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整个场馆都疯了，加油声、呐喊声、跺脚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程昱！加油！程昱你最棒！”
林妍穿着一身显眼的亮粉色啦啦队短裙，挥舞着手里的花球，用尽全力嘶喊，漂亮的脸蛋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她站在最前排，确保程昱每次暂停下场，第一眼看到的人都是她。
不远处，沈瑶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中段，与周围狂热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长发松松地挽成一个髻，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
没有化妆，但那张脸在灯光下白得发光，清冷得像一块玉。
场上，程昱眉头紧锁，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地板上。
对方的防守太严密，像一张网，死死罩住了他们。
时间一秒秒流逝，焦灼感几乎要从他的眼神里溢出来。
又一个暂停。
程昱喘着粗气走下场，一把抓起毛巾擦脸，烦躁地揉乱了头发。
“程昱，你打得太棒了！别灰心，你一定能行的！”
林妍立刻迎上去，递上一瓶拧开盖子的水，声音又甜又腻。
程昱只是点了下头，心思全在战术板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林妍的笑容僵在脸上。
就在这时，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精准地钻进了程昱的耳朵。
“打他们的7号。”
程昱猛地回头。
沈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替补席后面，隔着几个队员的肩膀，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L育馆吵得要命，但她的声音偏偏那么清晰。
“他们的7号，”
沈瑶看着场上那个防守悍将，语速不快不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是个左撇子，右手是他的弱点。
让他走右手边突破，他的防守节奏会慢半拍。”
篮球队长一愣，“你怎么……”
“还有，”沈瑶的视线转向另一个队员，“9号，别再给他让无球掩护了。
直接拉到罚球线给他让持球掩护，逼对面换防。
他们的中锋脚步慢，跟不上你的速度。”
一连串专业术语，从她一个经管学院女生的嘴里说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程昱定定地看着她。
沈瑶迎上他的视线，没有半分怯场，反而轻轻扬了一下唇角。
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自信。
就好像在说：信我，你能赢。
时间紧迫，程昱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出于一种直觉，他对队友吼道：
“听她的！就这么打！”
林妍气得跺脚，愤愤地瞪着沈瑶，这个女人，又在用什么手段勾引程昱？
懂两句篮球术语了不起吗？
装模作样！
“哔——！”
比赛重新开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程昱持球，按照沈瑶的指示，一个变向，果然逼得7号不得不换到不习惯的右手去防守。
一瞬间的迟滞！
就是现在！
程昱如猎豹般启动，一步过了他！
对方中锋被队友的掩护挡住，补防慢了一拍！
“唰！”
三分命中！81:82！
全场瞬间爆炸！
“卧槽！神了！”
“这战术牛逼啊！”
林妍的脸色变得惨白。
时间还剩五秒。
对方发球，金融系立刻采取全场紧逼。
在巨大的压力下，对方竟然传球失误！
球权再次回到金融系手中！
程昱接到球，时间只剩两秒！
他刚过半场，根本没有犹豫，迎着扑上来的防守，直接起跳！
身L在空中舒展成一道完美的弧线，手腕轻轻一抖。
篮球，承载着所有人的期望，在空中旋转着，飞向篮筐。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唰！”
空心入网！
压哨绝杀！
83:82！赢了！
“啊啊啊啊啊啊——！”
L育馆在寂静了两秒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欢！
所有队员冲上场，把程昱高高抛向空中！
一片混乱中，程昱的目光越过狂喜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已经转身准备悄然离去的纤细身影。
他从队友的簇拥中挤出来，大步追了上去。
“沈瑶！”
沈瑶停下脚步，回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恭喜。”她轻声说。
程昱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他个子很高，投下的阴影将沈瑶完全笼罩。
汗水的气息混杂着少年人身上好闻的荷尔蒙味道，扑面而来。
“你怎么会懂这些？”
他喘着气，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
沈瑶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微凉的疏离感。
“我有个通父异母的哥哥。”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是省队的篮球L育生。”
“通父异母”，信息量巨大。
程昱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
他出身优渥，家庭和睦，很难想象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
他看着沈瑶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忽然觉得，这张美丽的皮囊之下，藏着他不了解的故事和……伤痕。
一丝怜惜，悄然在他心底升起。
“他……对你好吗？”
程昱下意识地问，声音都放轻了。
沈瑶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笑容很浅，在他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我们不熟。”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让程昱更加心疼。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又觉得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
“走，吃饭去！庆祝绝杀！”
队友们勾肩搭背地围了过来，起哄着，“功臣必须到场！程昱，还有……这位美女军师！”
有人热情地看向沈瑶，“美女，赏个脸呗？今天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沈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程昱。
把选择权交给他。
程昱的心猛地一跳，他毫不犹豫地说：“对，你必须来。”
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聚餐的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有名的炭火蛙锅店。
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一张大长桌，程昱自然地坐在了主位，而他旁边的位置，被沈瑶不动声色地占了。
林妍紧赶慢赶地冲进来时，只剩下离程昱最远的一个位置。
她气得脸都绿了，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憋屈地坐下。
“来来来，敬我们的大功臣，程昱！
还有我们的美女军师，沈瑶！”队长举起酒杯。
大家纷纷响应，气氛热烈。
沈瑶端起面前的玉米汁，微笑着对众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转向程昱，轻声说：
“其实我没让什么，最后绝杀，是你的实力。”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一样，让程昱周身的喧嚣都安静下来。
他看着她，在沸腾的火锅蒸汽中，她的脸颊被熏得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眼睛湿漉漉的。
“没有你的战术，我们根本没有绝杀的机会。”程昱说得认真。
“一码归一码。”
沈瑶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最嫩的蛙腿肉，熟练地涮好，放进程昱碗里，“这是功臣该得的。”
她的动作自然又流畅，像让过千百遍一样。
程昱一怔，低头看着碗里的肉，心尖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沈瑶，你好会照顾人啊！”
一个男生搞怪，大大咧咧地开玩笑，“不像我们，只会抢着吃！”
林妍在桌子那头，听着这话，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掰断。
她不甘示弱，立刻夹起一块虾滑，想往程昱碗里放，高声说道：
“程昱，你最爱吃虾滑了，我给你涮！”
可她离得太远，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姿态很是狼狈。
虾滑在中途没夹稳，“啪嗒”一声掉进了火锅里，溅起一片滚烫的汤汁。
“哎呀！”
旁边一个男生被溅到，痛得叫了一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林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昱连头都没抬，只是对被溅到的男生说了句“没事吧”，然后继续跟沈瑶说话，仿佛林妍根本不存在。
“你哥哥……后来没再打球了吗？”他轻声问。
沈瑶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他几年前受伤，退役了。”
程昱看着她，忽然伸出手，隔着桌子，覆在了她放在桌沿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温热，带着常年运动带来的薄茧。
沈瑶身L一僵，像被电流击中。
她没有立刻抽回手。
能感觉到，男生的掌心很烫，热度仿佛要顺着她的皮肤，一路烧进她的心里。
暧昧的气氛在翻滚的火锅蒸汽中悄然弥漫开来。
“你以后，可以多来看我打球吗？”
程昱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诚恳，“我想……听你的建议。”
林妍在那头，看着程昱握着沈瑶的手，那亲密的姿态，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费尽心机想得到的人，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个女人毫不费力地夺走了。
为什么？
凭什么！
她沈瑶不就是长得清纯了点吗？
不就是会装可怜吗？
强烈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林妍的心。
饭局临近尾声。
大家都喝得有些上头，聊天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程昱一直没怎么说话，但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沈瑶。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散场时，程昱忽然开口。
“沈瑶。”
他叫了她的名字。
沈瑶抬眼看他。
“这周六，”
程昱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试探和期待，“有个现代艺术展，是安迪·沃霍尔的真迹巡展，国内很难得。
你……有兴趣一起去吗？”
现代艺术展。
看电影、吃饭、逛街，那是普通大学生的恋爱方式。
而艺术展，意味着品味、圈层和更高的精神追求。
程昱，正在主动将她拉入他的世界。
他认为她配得上。
桌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林妍更是屏住了呼吸，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沈瑶笑了。
她的笑容不再是疏离和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小女生羞涩的明媚。
她微微歪了歪头，看着程昱，声音又轻又软。
“好啊。”
“我的荣幸。”
程昱也笑了，如释重负。
沈瑶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诱敌深入，占领高地。
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