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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

她又喊了一声。

他依然没有听到,他只顾着做梦。

陈罔市从桌上的纸筒里抽了一张卫生纸,拭了拭那已经淌在沙发上的水。

是没用,他还在睡,水免不了是要继续往流的。

就算他醒了,她把沙发套拿去洗干净,一次他还是会在这上面睡觉。

打呼噜,然后流水。

永远干净不了。

陈罔市叹气,认命一般把卫生纸扔进烟灰缸,她多看了眼烟灰缸,那里面存有疑的液体,混浊而粘稠,也许是痰跟鼻涕的混合物。

她继续蹲着看她的丈夫

这张脸她似乎有些不认识,像个陌生人。

也对,虽然跟着他过了好几年,不知道什时候起,他就不再打量彼此了。

他打她的时候,她光顾着躲,顾着怕,哪里敢看他。

他不打她的时候,她也不想看他,夫妻之间,谁还会盯着对方细细打量,没有这种事。

所以这大概是陈罔市最认真地一次观察己的丈夫。

他的头发油了,眉毛长得不好,像杂草,皮肤暗黄而粗糙,还有青春期时长痘留的豆坑和痘印,鼻头有点红,常喝酒的人好像都有这个特征。

他还在打鼾,这真是一种噪音,嘈杂又无孔不入。

这鼾声让他愈发地惹人烦了,还有永远也流不尽的水。

丈夫的脸愈发陌生了,他哪里像个人,分明是什动物,究竟是什动物呢?

大概是一头猪吧。

对,就是一头猪,整日就想着吃吃喝喝,在猪圈的烂泥里打滚还觉得快活,因为体型庞大所以觉强壮而不侵犯。

实际上呢?

他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着,根本不知道屠刀马上就要落。

就是头任人宰割的猪。

陈罔市转了半个身子,把插在西瓜上的刀拔了来,右手握住刀柄。

她一点也不着急,还拿着刀在男人的上半身比划了一。

用左手去寻找心脏的位置,她摸到了准确的位置。

那里有颗拳头大小的心脏在稳定地跳动,左

呼吸了。

陈罔市蹲在地上,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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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器后面的小黄看着迟念的脸,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一整场戏,卓然什话都没说,就这顺来了,小黄大气不敢喘,牢牢地盯住监视器。

现在回过神,他一摸胳膊,大夏天的,他居然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迟念整场戏,其实只说了两句话,只有那两声“老公”,剩的就只有动作。

小黄全看懂了,他仿佛进入到了陈罔市心里,洞悉她的所有想法。

整个杀夫过程,她全程都是理智的,她换刀,拿水果,还有心情拿卫生纸给廖建国擦水,寻找刀的位置,多缜密。

她又是疯癫的,从她起心动念开始,她就没有犹豫过,她也没有害怕和后悔。

明明是好的那个杀了人,坏的那个反而什都没做,他就是觉得坏的那个更恐怖,迟念为什要这样演呢,她在笑什?

她在笑杀人的那个陈罔市。

就是这样。

小黄心里问答道。

此前小黄想过很多次这场大戏,也许他会觉得痛快,廖建国这个人渣终于死了,也许他会觉得陈罔市怜。

他现在的最大感觉是厌恶和恐惧,他并不情廖建国,他本地讨厌着此刻的陈罔市。

小黄觉得他简直不原谅他己,你怎厌恶和恐惧呢?

一个该杀的人被杀死了,不好?

理智阻止不了情绪

厌恶和恐惧,人类面对谋杀的原始反应,跟被杀者是谁无关。

杀戮,本就不应该从中获取到快感,不管是杀人者,还是旁观者。

这场戏里,其实有两个死者。

那个小黄喜欢的陈罔市也死了。

她杀死他的那一刻,平静面容底是残暴而狰狞的灵魂。

没有救赎和解脱

她的以血还血,不过是把己拉向了更深的地狱。

比□□虐待更残忍的,是他早已虐杀了她的精神。

这就是恶最让人恐惧的地方,恶会制造恶,恶会传递恶,善在抵抗的过程中其

实是在伤害善的载体,直到她无力承受,直到她发现了一把锋利的刀来让她己“解脱”

小黄心思乱飞的时候,卓然把抱着胳膊的那只手放了来,对着监视器,轻声说道:“过”

这场戏,一场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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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商业场合,迟念很用香水,晚她用了一点,手腕和颈侧,香气幽微,中调绵长。

因为她觉得孤独

蝉鸣仍在,夏虫声声,一轮饱满的明月悬挂当空。

夜的月亮太亮了,亮到让光都有了重量,是玉石的重量,也是玉石的质地,沉沉坠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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