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的鄙夷和厌烦。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这就是个又哑又丑、可能偶尔在药铺打杂、只认得几样最普通药材的粗使婆子罢了。周同甫那老狐狸,怎么可能派这么个东西来?
“行了行了!”王嬷嬷不耐烦地挥手,像是驱赶苍蝇,“滚起来!别在这儿碍眼!”她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烂砖头,嫌恶地皱眉,“把这些腌臜东西给我收拾干净!抱着滚出去!再让我在府里看见你这张脸,仔细你的皮!”
叶栖棠如蒙大赦,连滚爬带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那些烂砖头重新用破布裹好,紧紧抱在怀里,对着王嬷嬷的方向连连“磕头”,喉咙里发出感激的呜咽声,然后弓着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库房那扇窄门。
门外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破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好险!
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暴露了!王嬷嬷那双精明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在她身上扫视,尤其是最后那个关于药理的试探,几乎让她绷断了神经!她只能赌,赌自己这张脸和粗鄙的比划能彻底打消对方的疑虑!
她抱着那包沉重的烂砖头,沿着来时那条狭窄阴暗的通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不起眼的阴影。脑海中却飞速回放着刚才库房里的一切——王嬷嬷的刻薄精明,仆妇的凶狠势利,还有那个关于“月信腹痛”的试探……这李府内宅,果然步步惊心!
快到后门时,她脚步猛地一顿!
前方不远处,通往内院的侧门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伴随着女子尖利的哭腔。
“……凭什么!那支点翠簪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母亲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紧着那个病秧子!”是李婉如那骄横跋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甘。
“三小姐!您小声些!”一个婆子焦急的劝阻声,“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大小姐身子弱,又是嫡长女,您让着她些……”
“让着她?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药罐子!父亲都不待见她!我偏不让!”李婉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去!给我把簪子抢回来!抢不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接着是一阵推搡拉扯和低低的哀求哭泣声。
叶栖棠迅速闪身,将自己隐入通道旁一堆高高的柴垛之后,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只见李婉如正用力推搡着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的少女,那少女怀里紧紧护着一个锦盒,哭得梨花带雨,正是之前叶栖棠在侧门见过、被李婉如刁难的那个小厮的姐姐模样!旁边一个管事婆子正焦急地拉着李婉如,却不敢用力。
“住手!”
一声清冷而隐含怒意的女声响起!
叶栖棠瞳孔微缩!只见侧门内,一个穿着素雅月白绫袄、外罩浅碧色比甲、身形略显单薄、面色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少女,在一位气度沉稳的老嬷嬷搀扶下走了出来。正是李府嫡长女,李静姝。
李静姝柳眉微蹙,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妹,大清早的,又在闹什么?母亲昨日才说过,让你静心抄写《女诫》,你就是这般静心的?”
李婉如看到李静姝,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依旧梗着脖子,指着那丫鬟怀里的锦盒:“长姐!她抢我的簪子!”
“三小姐!奴婢没有!这是夫人吩咐给大小姐送去的……”丫鬟哭着辩解。
“够了!”李静姝打断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婉如,“那支点翠簪,是母亲体恤我病中烦闷,特意寻来给我解闷的。你若喜欢,库房里还有几支成色不错的珍珠簪,回头让王嬷嬷取来给你挑。为了一支簪子闹得阖府不宁,成何体统?传出去,丢的是父亲的脸面!”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李婉如的痛处。李婉如脸色涨红,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又不敢,最终狠狠一跺脚,指着那丫鬟骂道:“贱婢!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气冲冲地跑了。
李静姝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那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温声道:“没事了,把东西给我吧。以后遇到三小姐,躲着些走。”她又转向旁边的管事婆子,“张嬷嬷,劳烦您多费心看着点三妹,别让她再闹出笑话。”
“是,大小姐。”张嬷嬷连忙躬身应下。
李静姝接过锦盒,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转身缓缓向内院走去。她的身影单薄,步履略显虚浮,却自有一股沉静端庄的气度,与李婉如的骄横跋扈形成鲜明对比。
柴垛后的阴影里,叶栖棠的眸光冰冷如刀。李静姝……李崇山的嫡长女。昨夜雨幕中那个站在回廊下、眼神阴鸷如毒蛇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就是她!那个下令屠杀叶家满门的凶手的女儿!此刻却在这里扮演着端庄贤淑、体恤下人的大小姐!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强行将那股翻腾的杀意压下去。现在不是时候!她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哑婆子!
她抱着砖头,趁着无人注意,迅速溜到后门处。守门的黄七婆子正靠着门洞打盹,听到动静,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看到是叶栖棠,立刻嫌恶地皱起脸:“晦气东西!交割完了?滚吧滚吧!”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连钥匙都懒得掏,直接拉开了门闩。
叶栖棠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嗬嗬”声,抱着那包沉重的烂砖头,侧身挤出了那道狭窄的门缝。
身后,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李府内那令人窒息的空气。
她站在后巷冰冷的晨风里,怀里抱着那包毫无价值的烂砖,脸上那溃烂的“疮疤”在微弱的晨光下更显狰狞。然而,那双隐藏在乱发下的眼睛,却如同淬火的寒星,冰冷、锐利、燃烧着无声的烈焰。
第一步,踏进来了。
虽然险象环生,虽然卑微如尘。
但,她进来了!
李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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