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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账册,蓝布封皮,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年份和铺子名。最上面一本,是爷爷亲笔写的《沈家产业录》,从最初的一间布铺,到如今的十二间绸缎庄、三间染坊、五片桑田,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末页还有爷爷的朱红私印。

沈清辞指尖抚过那私印,冰凉的玉石触感让她心头一稳。她把账册一本本放进随身的包袱里,又从妆奁深处摸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是爷爷给她的另一样东西——沈家最大的绸缎庄“锦绣庄”的半枚钥匙,另一半,本该在掌管总账的人手里。爷爷说过,这钥匙能查所有铺子的底账。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青禾在门外轻声提醒。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将包袱挎在肩上,转身走出房门。雨还在下,廊下的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微凉的湿意,却让她更加清醒。

半个时辰后,沈府前厅。

紫檀木的八仙桌摆在堂中,上面还放着老爷子的灵位牌,只是白烛已经换成了寻常的红烛,透着股仓促的刻薄。二房沈二叔沈仲平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穿着件宝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手指上的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他身旁坐着三房沈三叔沈仲安,穿件月白色的长衫,看着倒像个文雅人,只是眼神总往沈仲平身上瞟,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几位旁支的长辈,有须发皆白的四爷爷,有总爱捻着佛珠的七奶奶,还有几个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远房叔伯。见沈清辞进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有探究,有同情,也有几分看好戏的冷漠。

沈仲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把玩着个紫砂茶杯,语气带着施舍般的不耐烦:“清辞来了?既然来了,就把你手里那几个铺子的契书交出来吧,都是自家人,二叔不会亏了你的。等你出嫁时,二叔给你添一份丰厚的嫁妆,保你在夫家不受气,这总行了吧?”

他这话看似宽厚,实则把“女子无才便是德”“嫁妆才是女子本分”的规矩摆得明明白白,堵得人没话可说。旁边的七奶奶赶紧附和:“是啊,清辞,你二叔也是为你好。女孩子家管这些俗务哪像话?还是早点交出来,安心绣嫁妆是正经。”

沈清辞没理他们,径直走到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将肩上的包袱解下来,放在桌上。包袱解开,露出里面沉甸甸的木匣子,她“啪”地一声打开匣子,十几本蓝布账册整整齐齐地码着,在烛火下透着沉静的分量。

“二叔急什么?”她抬眼,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像雨雾里的月光,清冽却有穿透力,“爷爷刚走,后事刚了,按理说不该急着谈这些。但既然二叔提了,那不如索性把话说开。这是我手里的几本账册,记录着爷爷交给我打理的那几家绸缎庄近三年的出入。另外,”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仲平脸上,“我还想借二叔手里的总账看看,毕竟沈家是一体的,总不能各算各的账,您说呢?”

沈仲平脸色一沉,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来,打湿了他的锦袍袖口。“我手里的账,岂是你能随便看的?清辞,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账目?账本上的进出、银钱的折算,哪一样是你能弄明白的?安分守己等着嫁人就是,别在这里添乱!”

他这话吼得又急又凶,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沈仲安赶紧打圆场:“二哥息怒,清辞也是年轻不懂事……清辞啊,你二叔管着沈家这么多生意,日理万机的,账本哪能说看就看?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嘛。”

“我懂不懂,看过才知道。”沈清辞没理会沈仲安的和稀泥,从匣子里拿出最上面的一本账册,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是她亲手所记。“就说东街那家‘锦绣阁’吧,去年冬天,二叔说进了一批上等的云锦,花了三千两银子,可我查过库房记录,那批云锦只入库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让前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沈仲平眼神一慌,随即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胡说八道!库房记录难免有疏漏,说不定是库房的老陈记错了!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云锦那么金贵的东西,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是不是疏漏,查一查当时的进货单据、押送的伙计,总能弄清楚。”沈清辞不紧不慢地翻着账册,指尖点在其中一页,“单据上写着‘十二月初三,苏州织造坊云锦五十匹,银三千两’,可库房的入库记录是‘十二月初五,云锦二十五匹’,剩下的二十五匹,既没在铺子里卖过,也没在库房里存着。倒是二叔家的明轩表哥,上个月在酒楼请客,穿了件云锦袍子,颜色花样,正好和那批云锦对上。”

这话一出,旁边的四爷爷忍不住“咦”了一声。他虽然不管事,但也知道云锦的金贵,沈家的云锦都是要给京里的达官贵人供货的,家里的小辈哪能随便穿?

沈仲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沈清辞的手都在抖:“你……你血口喷人!明轩那袍子是……是他自己买的!跟沈家的货没关系!”

“哦?是吗?”沈清辞又翻了一页,“那城南的染坊,上个月报损了五百匹绸缎,说是染坏了,可我让人去看过,那批绸缎的边角料都没找到,倒像是……被人悄悄运走了?”

她抬眼看向沈仲平,目光清亮得像能照见人心:“我记得那批绸缎是要供给知府大人做寿衣的,料子是上好的杭绸,染的是‘福禄寿’三色。报损的第二天,我就看见三叔家的马车往城外去了,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隐约露出点杭绸的光泽。三叔,您能说说,那天马车拉的是什么吗?”

一直低着头的沈仲安猛地抬起头,脸色比纸还白,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点小事都被沈清辞查得清清楚楚。

旁支的几位长辈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只知道二房管着生意,日子过得红火,家里的小辈穿金戴银,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猫腻。四爷爷捻着胡须,眉头皱了起来:“仲平,清辞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要是真有这事,可就太不像话了,那可是沈家的基业啊!”

七奶奶也停了捻佛珠的手,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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