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杂项支出里的人心账

林夏指尖第二次碰到账本补丁时,没像上次那样慌。台灯没滋啦响,眼前也没发黑,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青石板巷的潮气就漫进了鼻腔——她站在周记布庄门口,竹编柜台后,周明诚正用狼毫笔往账本上添字,笔尖蘸的墨在阳光下泛着乌亮的光。

“来了?”周明诚头没抬,像早知道她会来。他把一本摊开的账推过来,“你上次说你们那儿算‘管理费用’要记明细,帮我看看这页‘杂项支出’,算不算‘细’?”

林夏凑过去。这页记着:“六月十四日:帮小张买草药,价一角五分(他娘咳嗽);赠李婶粗布半尺(补孙子的单衣);给巷口乞丐两个馒头(今日降温)。”每笔后面都用小字注了缘由,像怕日后忘了似的。她想起自己报表上“员工福利费8620元”那行孤零零的数字,脸又有点热:“比我记的细多了。但……赵老板要是看了,会不会说你乱花钱?”

“他早看过了。”周明诚放下笔,指了指账页边缘一道浅痕,“上周他翻账,看到‘赠布半尺’,把账往柜台上一摔,说‘布庄是做生意的,不是救济院’。”

“那你还记?”

“不记心里不踏实。”周明诚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阿芸以前总说,账是记给自个儿看的。你记清了谁难、谁帮过谁,日子才活得明白。”他顿了顿,又说,“再说,小张娘好了,今早他送了捆新摘的豆角来;李婶补好单衣,带着隔壁王婶来买布——这些,赵老板没看见。”

林夏拿起账页,指尖拂过“两个馒头”那行字。纸页脆薄,却像托着沉甸甸的暖。她在事务所时,老板总说“会计要冷心,数字才准”,可周明诚偏用热乎心记冷数字,反倒让布庄和街坊拧成了绳。

“林夏姑娘?”布庄门口探进个脑袋,是小张。他手里攥着个布包,脸有点红,“周先生,林夏姑娘,我娘让我送点新晒的笋干,谢你们帮着买草药。”

周明诚刚要摆手,林夏先接了过来:“得收。这是你娘的心意,不收她该惦记了。”她转头对周明诚说,“账上也该记一笔——‘收小张笋干一包(谢草药钱)’,算‘杂项收入’,这样赵老板看了,就知道‘支出’换来了‘情分’。”

周明诚眼睛亮了:“还能这么记?”他赶紧拿起笔,在“一角五分草药钱”下面添了行:“收笋干一包,抵情分,未作价。”写完直笑,“你这法子好,既没亏了账,也没亏了人心。”

小张站在旁边听着,挠了挠头:“林夏姑娘懂的真多。我以前总觉得账房先生就会算钱,原来还能这么记。”

林夏心里暖烘烘的。她以前怕算账,怕算错小数点挨骂,现在竟觉得算账是件有意思的事——不是对着Excel敲数字,是把人心一笔笔攒起来,像攒铜钱似的,攒多了,日子就厚实了。

中午帮周明诚核完账,林夏想回现代看看。她摸出账本碰了碰补丁,再睁眼时,出租屋的白墙撞进眼里,桌上的咖啡杯果然还悬在半空,离桌面只差半寸——穿越时的瞬间真的停住了。

手机在桌上震了震,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林夏,你让查的‘周记布庄’,我找到点东西,老报纸片段,1946年7月的,你瞅瞅。”

附件是张泛黄的报纸照片,字迹模糊,但“周记布庄”“裁账房”几个字看得清。陈默加了句:“报纸说‘周记布庄因账目不清,老板赵拟于七月裁撤账房周明诚’,后面还缺了,我再去档案馆查查。”

林夏的心猛地揪紧。七月裁周明诚?现在是六月中旬,只剩半个月了。她翻出那本账本,想看看有没有相关记录,指尖刚碰到“六月十四日”那页,忽然发现周明诚补记的小字下面,多了行极浅的铅笔印,是她的笔迹——早上在民国帮他记“收笋干一包”时,不小心蹭到了账本,竟连现代的这一本也留下了痕。

这账本真的能跨时空留痕。

她赶紧给陈默回消息:“帮我查查周明诚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真被裁了?”想了想又加了句,“再帮我问问,周明诚的妻子阿芸,你知道她的事吗?”

陈默回得快:“周明诚的后代周建国,我联系上了,约了明天下午见面。阿芸的事他可能知道,我先问问。”

林夏把账本放进帆布包,刚想换衣服去事务所,手机又响了,是张姐。她心里一紧,以为要问报表的事,接起来却听见张姐笑:“小林,你改的那份报表我看了,‘员工垫付款项对应急病就医’,备注写得好!客户看了说‘你们事务所懂人情’,以后你跟着我做项目吧,别光打杂了。”

林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加了备注的功劳。她想起周明诚说的“账要记清,人心不能算清”,突然笑了:“谢谢张姐,我以后会更注意的。”

挂了电话,她看着桌上的报表,忽然想把“员工福利费”那栏也改改。她拿出笔,在“8620元”后面添了行备注:“含加班晚餐43份(人均200元)、员工生日蛋糕3个(合计620元)”。写完觉得还不够,又画了个小笑脸——像周明诚在账本上画的那个叉,有点傻,却暖。

第二天下午,林夏按周建国给的地址找到老城区。是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三楼窗台上摆着盆月季,开得正艳。周建国开了门,手里还拿着本线装书,头发花白,眼神却亮:“你就是林夏吧?陈默跟我说了,你对我爷爷的账本感兴趣。”

屋里摆着个旧木柜,上面放着个相框,框里是个穿长衫的男人,眉眼和周明诚一模一样,只是老了些。“这是我爷爷,周明诚。”周建国指着相框,“他活到92岁,去年才走的。”

林夏松了口气——没被裁,还活了这么久,还好。

“你说你有本爷爷的旧账本?”周建国给她倒了杯茶,“爷爷晚年总说,1946年夏天遇到个姑娘,拿着本和他一模一样的账本,帮他保住了布庄。我们都以为是他老糊涂了,毕竟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哪有什么‘跨时空的姑娘’。”他从木柜里拿出个布包,解开,里面是本泛黄的账本,蓝布封皮,内侧有块浅蓝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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