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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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1980年 冬 梅开

建国说想开店,叫芸诚。好名字,阿芸和我,都在里面了。

林夏姑娘该出生了吧?她该学着记账了。愿她的账,也暖。"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1980年,正好是外婆说外曾祖母(阿芸)过世的那年。周明诚记这账时,是不是知道阿芸在"未来等他"?

她把这本1980年的账本也放进展柜,和民国的账本并排摆着。两个蓝布封皮,一个浅蓝补丁,一个红布补丁,像隔着四十年的对话。

展览结束那天,周建国把桃木牌挂在了芸诚布艺店的门楣上。红绳垂着,两半梅花合得严丝合缝。"爷爷说,这牌是绳的结。"周建国笑着说,"挂在这儿,就像阿芸奶奶和爷爷看着布庄呢。"

林夏回到事务所,把阿芸的信笺压在办公桌的玻璃下。做报表时,她总在数字后面添行小字:"本月差旅费含王姐探病车票一张","设备维护费里留了五十块给小张修自行车"。张姐看了,只笑不骂,有时还会凑过来问:"这小张自行车修好了?得记上修完还帮同事带文件,人情得记全。"

有天加班到深夜,林夏翻出那本民国账本,想添点现代的事。刚写下"2024年 秋 晴 帮陈默改报表,他请喝奶茶,甜",忽然发现账本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慢慢浮现出一行浅字,是周明诚的笔迹:

"知你账暖,吾心安。"

林夏猛地抬头,台灯暖黄的光落在账本上,补丁上的小口子好像真的笑了。她摸了摸那行字,温温的,像有人刚写完。

她想起阿芸信里的"梅花开时,我在未来等他"。或许真有那么一天,梅花开了,两个时空的暖会顺着账本的纸页流到一起——周明诚和阿芸坐在芸诚布艺店的梅树下,她和陈默、周建国在旁边翻账本,说些跨世的闲话。

但就算等不到那天也没关系。账本还在记,桃木牌还在挂,芸诚布艺店的梅花布还在卖——跨世的绳早接牢了,暖就不会断。

林夏合起账本,放进抽屉。抽屉里还有阿芸的信笺、周明诚的1980年账本,都暖乎乎的。她拿起笔,继续改报表,报表上的"净利润"后面,她添了句:"含人心若干,无价。"

窗外的月光落在报表上,数字在光里软乎乎的,像民国那年七月底的月光,也像阿芸绣的梅花,永远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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