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跨世账册里的长街暖

第一节:旧木箱里的未写完

林夏把民国账本放进芸诚布艺店的玻璃展柜时,指尖蹭过封皮补丁——浅蓝布上有个极细的针脚歪了,是阿芸当年缝补时没扯紧的线头,七十年过去,仍松松地挂着。周建国蹲在展柜旁调灯光,忽然说:"前阵子整理爷爷阁楼,找到个樟木箱,锁着的,钥匙孔是梅花形,你那桃木牌说不定能开。"

林夏摸出脖子上的桃木牌。合在一起的两瓣梅花严丝合缝,牌沿磨得光滑,是周明诚晚年总摩挲的痕迹。"在哪?"她心跳快了半拍——阿芸信里说"账本记完了,念想不断",说不定这箱子里藏着"不断的念想"。

周建国领着她往阁楼走。老楼的楼梯吱呀响,阳光透过木窗棂,在台阶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民国青石板巷的倒影。阁楼比上次来更整洁,墙角摆着个半人高的樟木箱,深褐色,箱盖锁孔果然是朵镂空梅花,和桃木牌形状分毫不差。

"试试?"周建国往后退了退。

林夏把桃木牌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锁开了。箱盖掀起时,樟木的清香混着旧布的软味涌出来:底层铺着蓝印花布,上面叠着件月白旗袍,领口绣着半朵梅花;旁边放着个布包,打开是几本线装本,封皮都是蓝布,和周记布庄的账本一个料子;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合影,是年轻的周明诚和阿芸,站在周记布庄门口,阿芸手里攥着本账本,笑起来眼角有颗痣,和林夏外婆一模一样。

"这是爷爷和阿芸奶奶唯一的合影。"周建国声音发颤,"爷爷说当年阿芸走后,他把照片压在箱底,怕看了想。"

林夏拿起线装本翻了翻——不是账本,是周明诚的日记,从1946年秋写到1980年冬,足足十几本。她翻开第一本,扉页写着:"芸去后,账仍要记。记给她看,也记给后来人。"

翻到1946年九月初九那页,字迹比账本上的更软:"今日重阳,李婶送了重阳糕,说阿芸在时总盼这天。布庄进的苏州布卖得好,赵老板又给涨了工钱,让我管进货兼管账。林夏姑娘回未来了,账本最后一页她写的绳接牢了,我总摸,纸页都软了。阿芸,你说她会不会在七十年后,看到我记的这些?"

林夏的眼泪掉在纸页上,晕开浅浅的墨痕。原来周明诚在她走后,真的把"念想"记成了日记——不是收支,是日子的暖,是对跨世的等。

旗袍领口的梅花绣得极细,林夏凑近看,发现花瓣里藏着根细红绳,拴着个小纸卷。展开来,是阿芸的字:"明诚亲启:若你见此卷,应是林夏姑娘来过了。箱里的日记,是我让她留着给你记的——你总说账要记全,咱的日子,也得记全。1945年冬我走前,偷偷在梅家布庄存了匹忆梅布,织着咱们初见时的青石板巷,等你老了,让建国做成被面,暖。"

"忆梅布?"周建国愣了,"我从没听说过。"

林夏想起梅老太太说的"阿芸总把要紧东西藏在布庄",突然明白:"去苏州梅家布庄问问!阿芸肯定留了记号。"

第二节:平江路的布里藏着巷

去苏州那天,陈默开车送林夏和周建国。高速路两旁的稻田绿得晃眼,林夏翻着周明诚的日记,看到1947年春那页:"梅家布商送了匹细布,说阿芸生前织的,让给你。布上织着青石板巷的纹路,李婶说像阿芸在时的样子。我把布收在樟木箱,等建国长大,告诉他这是奶奶织的。"

"原来忆梅布早就送来了。"林夏把日记递给周建国,"阿芸奶奶怕周明诚爷爷睹物思人,才托梅家布商后来送。"

周建国摸了摸布包上的线:"爷爷总说樟木箱里有暖东西,不让动,原来是这个。"

梅家布庄还在平江路,只是换了新门脸,门楣上"梅记布庄"四个字漆得亮堂。梅老板的孙子梅望舒迎出来,四十多岁,笑起来和梅老太太一个样:"周爷爷的后代?我奶奶(梅老太太)生前总念叨,说周明诚先生有个樟木箱,里面有阿芸姑婆的东西。"

他领着三人往后院库房走:"阿芸姑婆1945年确实在这儿存了匹布,说等周先生老了再来取。我爹去年整理老库房,找到个木牌,上面写芸诚存,就收起来了。"

库房角落里堆着个旧木架,上面摆着匹深青布,布边缝着个木牌,正是"芸诚存"三个字。林夏伸手摸了摸——布纹里织着细密的图案:青石板巷的老槐树,周记布庄的柜台,甚至有个穿长衫的人影蹲在门口捡树叶,旁边蹲着个穿现代衣服的姑娘,正指着树叶笑。

"是1946年七月底那天!"林夏惊得攥紧了手,"我和周明诚先生捡槐树叶子,说像小秤那次!"

周建国凑近看,眼眶红了:"布上还有李婶家的豆腐摊,老张的剃头铺......这是整条巷的样子!"

梅望舒递过来个布包:"这是阿芸姑婆存布时留的信,说等取布的人来,就把这个给她。"

信是写给林夏的:"林夏吾辈:你见这布时,该懂了——所谓跨世,不是时空远,是有人把日子织进布,把暖记进账,就永远近。这布你带回去,铺在芸诚布艺店的柜台前,让来买布的人都看看:青石板巷还在,街坊的暖还在,我和明诚,也在。"

回去的路上,林夏把忆梅布铺在后排座。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布上,青石板的纹路在光里浮动,像真的能走进去。陈默从后视镜看她:"你说,阿芸奶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一起来取布?"

"嗯。"林夏轻轻摸布上的人影,"她把所有暖都藏在看得见的地方,等我们一点点找——账本是,桃木牌是,这布也是。"

回到江城,周建国把忆梅布铺在了芸诚布艺店的柜台前。布长三米,正好盖住整个柜台,青石板巷的图案从门口铺到里屋,老槐树的叶影落在"周记布庄"的字样上,软得像真的。来买布的街坊都凑着看:"这布上的巷,不就是咱们这儿吗?"

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指着布上的人影:"周爷爷,这两个人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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