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战旗招摇(三)
幽州百姓虽在昨日便以知晓此战大概,但此时再看,仍觉心旌神摇,令人不解的是,公主不但毫不讳言智在此战中对羌族所施予的冷酷至极的手段,对于羌族苦战的顽强和悲壮,公主居然更是着重而书,那一幕幕族人舍身,羌王奋起,义子救父,荒原悲歌的战事,在公主笔下由端正墨黑的字迹详细写来,使人逐字而读时,油然间对羌人心生敬意,只觉这字里行间,满是羌族荡气回肠的义烈。
“吾虽女子,亦慕忠臣勇士,尝好闻世间种种义士传奇,每每思之,常为之慨然动怀,但今闻羌族苦战之勇,吾竟觉历历心惊,处处牵怀,似比古之传奇尤有过之,羌人虽有伤吾之民之错,但其族人同心赴死之壮烈,临难不弃之英勇,足令吾感泪难自抑,顺州子民之难固令吾痛,羌人之节气亦令吾痛惜,非是吾心优柔,实是羌族种种义烈直触吾心,便有世人责吾狐悲伪善,吾亦不辞其言责难,但吾却有一言反问,若此宁死而不旋踵之民族,蹈火而昂然歌之勇士,但为血肉身躯,良心尚存者,岂可不对之由衷而敬?吾更欲言,顺州遭难,是为国难,然羌人之族灭,当为此乱世之难!”
告示前半段,洋洒而写的是那一战的惊心动魄,而耶律明凰的对羌人族灭的惋惜也使人随文想见,这位公主提笔而书时,脸上该是如何哀婉的神情;
“羌人存世数百载,由盛而衰,其族之难,可悲可感,悲其穷苦,爱莫能助以援手,感其顽强,屡经磨难而不散,今一朝族灭,更令吾可惜可痛,惜其族一朝行差踏错,误中逆贼毒计而至族灭之境,痛其族数百年血脉,再不存世间,长夜于思,唯有黯淡,对月长悼,念七万生灵之悠悠,赴黄泉奈何之幽幽,苍冥有知,当知吾痛,辗转幽思,深疚于心,吾虽皇女,力有时尽,补牢无功,惟尽人事,羌族之冤,吾当代雪,羌族之躯,亦当厚葬,诏告之日,吾已弛以铁骑,赶赴顺州,收拢羌族殉难之躯,以黄土一坡为冢,安葬其躯,借天地一顾之怜,福荫其族,求万物之静籁,吊绝唱之音,吾亦长跪于夜,焚香敬祷,举族高义,当闻千古,其族虽灭,英魂不散,冥冥有知,神之以灵,袅袅香烟,长供于夜…”
文如悼念,似可知耶律明凰笔下之沉重,然后,公主又无奈而不存掩饰的慢慢提及了灭去羌族的凶手。
“浅究灭羌族者,是吾驭下之臣,吾父螟蛉护龙智,素得吾重,亲若股肱,然护龙智不明因由,耳目闭塞,不识逆贼阴谋,妄动兵戈,趋卫道之兵,行灭人全族之恶事,其行罔顾天道好生,祸延老弱,世所难容!吾驭下不严之责,亦难辞咎,羌族冤屈,百载深沉,惟向天地顿首,宁折吾之寿算,以赎臣子悠悠之孽,莫延辽之子民,亦昭示天地,护龙智此战,战虽胜,实如惨败,智其行残忍,其罪难赎,此战之失,举国百年行善亦难追悔,大辽上下,但有国祚延续之日,永不得以此战为荣!智心虽忠,难掩其过,罪当严惩,七万羌人之魂,本当斩智首以赎,然大辽国难未消,且暂存其待罪之身,然死罪可免,活罪不饶,即日起,立贬其职,囚于阶下,责其悔悟,来日复国一战,命智待罪讨贼,但得国复,无论智所立何功,概不封赏!惟此,稍赎其罪,另有一万随征将士,念其众皆为奉令,不究功过,所犯过失,吾愿偿还,特下此诏,罪己深责…”
看到此,幽州百姓同是一惊,“公主竟然要对智王治罪,还把智王给囚禁了?”
“囚禁算什么?你看清楚后面写的!”另一百姓指着告示道:“但得国复,无论智所立何功,概不封赏!知道这意思吗?日后和拓拔战的那场大战,不论智王立下何等功,概不封赏,而且从今日起,智王都是待罪之身,看清楚了吗?”
“想不到公主对智王的惩罚竟会这么重?”有百姓喃喃道,“公主不是很喜欢智王吗?”
“那又如何,私情不掩公道,如果不罚智王,岂不是在纵容恶性,那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公主这么做,正是公私分明,赏罚严整,而且公主其实也大有包容。”有人叹息道:“那一万出征将士虽是从恶,但公主念在他们是奉令而行,所以一概不予惩处,这一万将士的错失,公主全都担下,所以下诏自责。”
说话的百姓摇了摇头,又道:“其实这一切根本都不关公主的事,这一次,公主真是担当大了。”
“这就是明君风范,懂吗?为天下先,为臣民先,这才是肯为百姓着想的好君主!再说了,虽然公主下了罪己诏,可大家的眼睛都亮着,谁会去说公主半个不字!”又有人道:“话说回来,这一次,智王造的杀孽,也实在是太大了,连累了公主,更是罪过啊!”
也有人疑惑问,“公主既然为一万将士担当罪名,为什么不连智王的罪也担当了呢?她对智王可一直都是情深意重啊?”
“你胡说什么!”立即便有人斥道:“智王的罪过能担当吗?那可是七万羌人七万条性命啊!这哪是别人能代为受过的?再说了,公主不计较智王给她惹的这无穷后患,已属重情重义!这一次,智王真是连累公主了。”
“是啊,这一次,真是连累公主了。”众人点头嗟叹,“但愿公主的名声,不会因此而受损。”
百姓们叹息着,又往告示上看去。
看那告示的前半段,公主下笔哀婉,对智的错失也是自责甚深,但到了后半段,公主的笔锋忽然一转;
“羌人族灭,固有吾驭下臣子责无旁贷之罪,但穷究羌人灭族之因,元凶实为逆贼拓拔,拓拔战枉负吾皇吾父结义之德,兵变起乱,弑君窃国,此贼之逆,闻达天下,吾与此贼,永结不共戴天之仇!但父仇未报,国耻未雪,拓拔又再倒行逆施,此次羌族事变,便是此贼诱羌人以顺州城池,引发兵祸,使顺州数千良民,七万羌人为之一炬,此贼禽兽心性,竟以吾大辽城池相卖异族,假手羌族伤吾子民,掀战火乱城邦,祸社稷,实乃丧心病狂,天理不容!羌人之悲,灭族之难,烽烟之乱,天道之崩,皆为逆贼拓拔诡谋所致,如此奸贼,尤图称帝,可笑可鄙!试问广袤人心,羌人数百年之血脉,只因误听此贼一言,便得此一朝而亡之劫,若我大辽被此逆贼窃居一日,以其沦丧之德,大辽血脉又将何存?万千子民,当承何苦?天下生灵,将何以堪?”
同样端正的字迹,笔锋挥洒处,忽见凌厉。
“逆贼势大,号黑甲二十三万,然逆贼无胆当我大辽义兵正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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