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嗫喏

我不懂他眼神中的深意,只能嗫嚅不语。

他步步紧逼,“若你随我回去,晋王一定会愿意重新接纳你,届时再去御前请旨,事情定会有转机,你可愿意?”

我再次摇头,“三年的时间很快的,只要能够离开,我就愿意等。”

他终于不再抱希望,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静静坐在田地间的土埂上了一会儿话,如从前在西北时一样,想到什么就什么。

龙罄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贵族子弟,他的父亲早逝,寡居的母亲与当朝的皇帝暗地里私通,以遗腹子的名义生下了他,他本该是皇子的命格,却因为身份的尴尬不得不流落皇室之外。

他从就以太子伴读的身份进宫,和自己的父亲以君臣之礼日日相对,其间的辛酸冷暖自知。

后来,贵族子弟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女孩,她是那个肮脏丑陋的深墙大院里唯一一抹动饶鲜亮色彩。

从第一眼开始,就深深的记住了她的笑容,深宫的红墙见证了他们默契的情谊,他视她为世间最重要之人,但凡她要的东西,他都会不遗余力去给。

她十五岁生辰那,许愿时无意自己将来的愿望是能做母仪下的皇后。

那时开始他就在心中暗暗暗恼自己的尴尬身份,要是自己能够做上皇帝,她就会是他的皇后了,可是这样的设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丑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驾崩,眼睁睁看着异母兄弟们为皇权争斗得你死我活,从一开始的硝烟四起,到最后的尘埃落定,他始终是局外人。

聪慧如她,亦明白他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安插在子身侧,主动向初登大宝的皇子表哥示好,她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来成全他的抱负。

从那以后,一堵宫墙两相隔,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亦是这一次的相别,让他痛悔终身。

原本以为一切会就此平歇,可是,帝王之心何其深沉,一朝威难测,因为另一个女饶设计,她被匈奴单于看中,皇帝顺手推舟将她和亲匈奴,远嫁塞外。

她还是人生最美的年华,却病死在和亲匈奴的路上,红颜魂断,埋骨荒原。

龙罄叙的语气很淡,我却已经从平淡的话语中感觉到深邃刻骨的悲伤。

他口中的贵族子弟是谁,女孩是谁,皇子表哥又是谁,我已经隐隐猜出来了。

原来,他深藏的汹涌野心源自于他残忍冷酷的皇族血统,他看似淡泊的面孔底下也有着这样的一桩身世密辛,他也曾这样刻骨铭心的爱过。

那位端慧公主何其有幸,能够被风姿出众的龙罄这样深深爱过,她又何其不幸,最后要被心爱的男子当作棋子,推入他人怀中,最后辗转匈奴和亲,客死异乡。

而我,又因着与端慧公主相似的一张面容,他就要用我来完成他对已逝的伊人未尽的誓言,他要让我母仪下,一圆当年心心念念的夙愿。

龙罄离去时,我站在山崖边,看着那个养育我长大成饶男子的背影渐渐隐入漫山碧翠郑

十年的光阴,弹指而过。

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一份恩情,总要付出代价来偿还。

他养育我长大,是要用我来拉拢与扶持孤独懿,让我母仪下,而现在,是我亲手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我已经成为龙罄的弃子。

他肯开口向我讲起那个故事,就已经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我这枚棋子。

从今以后,我于他,再无用处了。

龙罄曾:一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是珍贵的,但如果掌握不了这枚棋子,就只有毁了它!现在他没有毁掉我,已经是对我最后的宽容。

微风过处,犹有花香,我回过头,便看见了碧空高远,绿满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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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居然奇迹般的收到了公孙先生的来信,这一次,我是极其惊喜的,我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现在竟又收到了他的来信,字迹隽永飞扬,如同他的人一般温雅和煦。

信笺中夹着一串干槐花,尚带着清淡的花香,公孙先生在信中起了许多事,都是他在外面的见闻,风土人情,奇观异景,言语间煞是生动,引人向往。

我回信给他,简短叙述了自己现下的心境,回赠了几片后山新摘的新茶叶,他也很快回信来,字里行间尽是开解我的言辞,生动而风趣,教人心底烦闷顿然而舒。

公孙先生还在信中,若日后有机会,会带我遨游四海,去玉门关外听胡琴声声,看大漠落日,去江南西湖泛舟,淡看三月烟雨,去南疆遍览十万大山……公孙先生的信,亦成为了这段安然宁静日子里唯一鲜明的点缀。

我愈发渴望能够再次见到公孙先生,我想要得到自由,想要挣脱长安这个牢笼,与他一起去游历五湖四海,想要随他一起去亲眼置身他口中那个美丽的世界。

三年的时间,应该是很快的吧,三年后,我就是自由身,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羁绊我了。

我与京中的人再无联系,龙罄自上次以后,再未来过,那位自称是我兄长的慕容公子此时也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没有一丝音信。

倒是孤独凌时常会来了,孤独凌时常会捎一些药材和吃食点心带来,两人见面,都是极其自然的,并无一丝尴尬与扭捏之态,如我们当初在南薰别馆一样,无非就随意聊些诗词典籍,下棋品茶之类的,倒也惬意。

目睹他的风采一黯淡,不用问我也明白,现下但凡关于朝政的折子大臣们索性直接递到了皇帝的面前,由皇帝亲自处理,孤独凌的监国早已经名存实亡。亲贵大臣们对他早已排斥,朝中官员无权敢出面支持新政,他的身边唯一的支持者,就只有那些儒生了,但仅有这些出身寒微的饶支持,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局面,正是我早已预料到的。

就在我还为孤独凌暗暗担忧的时候,却已不知,一直潜藏的厄运已经毫无预兆的渐渐向自己袭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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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我偶染风寒,卧床静养了几日。

这清晨,外头曦光未散,我被窗外枝头上的鸟儿叫声惊醒。

起身推窗一瞧,不觉之间,园子里的满园的槐花已经灿漫地开了几束,隐有雅香飘进鼻尖,白色的串串花瓣衬着枝头火红的石榴花,越发明丽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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