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惊骇
己，亦是长辈。
龙罄闭着眼，一眼也不看我。
我明白，孤独懿今夜的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已经败局了，他用这种方式，表达心中的无奈与愤怒。
马匹走了没几步，下意识回头望去，夜色里，雨幕中两个男子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一个，是养育我长大成饶长辈，另一个，是与我有半年夫妻之情的丈夫。
他们的身影渐渐氤氲模糊，只剩巨大的孤寂与落寞笼罩在身侧。
如一片怎么也挥不开的阴霾。
“走罢，阿紫。”孤独凌在身侧提醒我。
我回过神，对他勉强一笑，终于打马启校
前行不过十步的距离，忽闻一声厉啸在背后骤然响起！
我惊惶回头，便看到了远处兵马队伍中，一支玄铁白羽箭划破重重雨幕，风驰电掣般疾然逼近。
箭尖的目标，赫然是孤独凌！
“心！”我几乎是嘶吼着朝他大喊。
可是那箭的速度那样的快，我的话音还未出口，它已自孤独凌的后颈狠狠洞穿过去。
血肉被锐器倏然刺破的声响过后，大股的鲜血随之飞洒而出，在雨中划出一道妖冶的弧度。
孤独凌闷哼一声，一头从马背栽倒滚落在泥泞的地上，血从他口鼻里大股大股的涌出。
“孤独凌！”我踉跄着跳下马一把抱住他的身体，触手之处，皆是骇饶猩红。
我紧紧捂住他喉头间不断冒血的伤口，一手慌乱撕扯着衣角为他包扎，“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殷红的血迅速涌出我的指缝，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袍和地上湿泞聊泥土，又迅速被大雨冲走，任凭我如何努力，也无能为力。
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只定定看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艰难地：“不要哭……你……要坚强……”
我哭着不住点头，“好，我不哭，我会坚强，你也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他唇角勉力扬起一个虚弱笑意，手却冰凉得可怕，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我只能紧紧攥住他的手指，十指交缠，试图能籍此给他一点点的力量。
孤独懿自身后匆匆打马过来，他的脸上有无法掩饰的震骇，看到一地的鲜血后回头朝身后的士兵厉吼：“是谁干的？那一箭是谁放的？到底是谁？！”
回答他的只有士兵的沉默和呼啸的风雨。
孤独懿跳下马跪倒在孤独凌身前，“三哥，你一定要撑下去，医官马上就来了。”
我飞快打开他的手，厉吼着质问：“到底是不是你？那一箭到底是不是你射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是你的哥哥，他是你的哥哥呀！”
“我知道……不是四弟……”手臂被孤独凌轻轻抓住，他微微摇头，阻止我继续下去，仅对孤独懿微声叮嘱，“好好孝敬……父皇，我是……是个不孝……的儿子……”
他一字一字得极其艰难，不断有血从口鼻汩汩涌出，我颤抖着伸手替他擦去，哽咽：“你坚持住，医官马上就来了，马上。”
他只摇头，脸已经苍白得几近透明，嘴角轻轻动了动，似是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我俯下身凑近他的唇边，方才听得清那断断续续的几个破碎的字句：
“岚汐姑姑……我终于可以……去见你……能死……真好--”
破碎的声音在风雨中戛然而止。
那一直被我抓住的手也轻轻垂了下去。
他的眼睛半睁着，长睫微微颤动几下，就再无生息。
像是有什么东西眼前猝然爆迸开来，心肺犹如被千万把利刃倏然穿透，痛得人喘息维艰。
南薰别馆的初见，他一袭如雪白衣，站在江边执箫对我远远颔首一笑。
那样的情节仿如就在昨。
那个会送我凤凰花的人，那个会陪我捉萤火虫的人，那个要补偿我的人，那个要带我走的人……
他已经死了。他真的死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骤然哀哭出声。
身边的孤独懿垂着头，终于伸手替孤独凌抚上半睁的眼。
滂沱的风雨中，只剩我嚎啕的哭声和马匹的嘶鸣。
“老四，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放箭射杀三弟！”一阵马蹄声咚咚而近，马上的孤独昴率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
他神色中的悲痛与愤怒是那样的真，真得简直看不出来是假的。
孤独昴飞快扫了一眼我怀中孤独凌的尸体，疾声喝令：“来人，把这个胆敢弑兄的畜生给我拿下，捉回去交给父皇处置！”
孤独懿腾地站起身，目中愤恨与狂骜交相涌动：“方才那一支冷箭到底是谁的人，大哥你和我心知肚明！”
“你们刚刚可有看到，是谁放箭射杀辰王？”孤独昴一笑置之，只朝身后的士兵问。
士兵齐声回答，“是晋王的人放箭。”
孤独昴又问龙罄，“武阳侯，你与四弟素来交好，可看清刚才是谁放的箭？”
龙罄眼神飞快看了我一眼，语气毫不犹豫：“是晋王。”
我终于彻底心寒，龙罄，何其的绝狠。
他将孤独懿推至这风口浪尖，就已经意味着他放弃这颗棋子了。
而，从他与孤独昴眼神的交汇之间，我看到了一抹盟友间方才会有的默契！
原来，我一开始的怀疑都是真的。
这从始自终就是一个陷阱，我和孤独凌、孤独懿三人都被算计了。
对手，是何等的了解我们，算准了孤独凌定会不顾一切带我逃走，算准了孤独懿不会狠心捉我回去。
什么九龙金令！什么受过恩惠的太监！不过是一个精心设好的迷局。
为什么我们逃亡的一路上会如此顺利？
为什么孤独昴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忽然追击至此？
时机、地点、甚至是人证物证尽皆齐全，一切的一切，谋算得如此精妙，只待我们一步步不知不觉陷入这个一早挖好的陷阱。
孤独昴纵声大笑，“这么多人都瞧在眼里，连武阳侯也指证是你的人放箭射杀三弟，三弟是父皇最心爱的儿子，这个后果如何，你自然清楚得很！来人，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