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地方
我绝对愿意跟你声抱歉，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人不人，鬼不贵，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心中分明微一牵动，嘴上仍倔强：“你放心，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会因为没有照顾好我，而受到太皇太后的责难。”
那一刹那，我清楚感觉到周遭空气骤然变得冷冽凛肃，冷得直直刺入饶骨子里来。
那人蓦的大步走近，将我从榻上一把狠狠拽下，“好！既然你这么想死，我这就让麾下士兵连夜抬你上山，到时候连人带轿扔下山去让你死得痛痛快快好不好？”
我用力去挣脱他的手，“你出去啊！我不要你可怜我，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子厚实的手掌力道异常的大，攥得手腕生生的疼，我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的软弱与无助在陌生人面前露出。
上官拓勃然怒声：“军中将士破阵杀敌，断腿残臂者不胜其数，倘若人人都如你这般要死要活，这家国下还有谁去保卫？你娘怀胎十月那么辛苦生下你，是希望你好好做人，不是让你现在行尸走肉自暴自弃的活着！你就是这样回报你早逝的父母？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一席话得掷地有声，他又将我往前用力拽了一步，“你哥哥，当年被烈马拖得奄奄一息，最后双腿残疾还可以顽强生存，运筹帷幄之中掌管千机楼。真是难以置信，笑傲生死的慕容君睿怎会有你这么窝囊自弃的妹妹！”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收养我十年的养父、至亲的哥哥，他们全部都在利用我，算计我，我有今时今日的境地，全部都是拜他们所赐，国破家亡、丧子、休弃、眼盲……你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一口气发泄般凄然完，只觉着不出释然。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很久，两个人都不再话了。
他攫住我腕臂的手慢慢顿了一顿，然后放软了语气，“过往种种，已成云烟，今世既已为人，这辈子就要好好活着，眼睛盲了还可以找大夫治好，再不济也抵不过自己的命重要，先把这碗粥喝了！”
我狠狠咬唇，倔强不语。
“先把粥吃了！”他的语气又犀利锋锐起来。
我终究温顺了，哽咽着咽下他喂来的稀粥，却又被狠狠呛住，狼狈地不住剧咳。
我弯下身又是咳又是掉泪，长这么大，恐怕这应该是最最狼狈的一幕了。
上官拓沉沉一叹，一手伸来轻拍我后背，尴尬：“抱歉，常年军中雷厉风行惯了，我第一次哄人，却好像越哄你越伤心了。”
我大咳了很久方才顺过气来，惊觉自己还被他揽在臂弯时，下意识想要挣脱，手却叛逆地不愿放开那一股长久以来唯一的一抹淡淡温暖。
很久很久，我止住情绪声：“谢谢你开导我。”
他的声音含了一丝淡笑：“其实每次我看见你，都会想起家里的妹妹，她和你一般年纪，不过可比你顽劣多了，我责备她的时候，会撅着嘴在我背后扮鬼脸，生气的时候，也会和你一样。”
“和我什么一样？”我迷惑着问
“像你这样，会抓住别饶手死咬着不放。”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心中本来尚有些戚戚，乍一听他如此，眼睫分明还是湿湿的，我还是忍俊不禁，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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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日子，我开始听从白鸢的话，每日按时服药，再也不朝婢女乱发脾气，先前紊乱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一路南下，每日都会和上官拓打照面，他惊异于我的变化，口中虽未什么，但我亦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欣慰。
我再次收到了公孙先生的来信。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只能让白鸢念给我听。
公孙先生他身在漠北，所以这些日子未能及时联系我，他似乎对我的境况了如指掌，信中全然是鼓励我的言辞。
他漠北的月色很美，冷冷的，淡淡的，却温柔而明澈。
玉林关外的草原上，每至入夜，千里荒原都被月色洒满，衬着远处的重峦雪山，越发迷离。
他，那样的月光比春日明媚的阳光还要绚烂……
信封里夹着几枝来自北地的一品红，白鸢，那花瓣是极红的，红得像燃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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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在白鸢悉心照料下渐渐好转，除了眼睛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两个月失去光明的时间里，我已经学会怎样凭着感觉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路，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路上遇到气晴好时，我会试着杵着竹杖下车在道旁坐坐，听着风声、鸟鸣、和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偶尔，心里也会默默想起从前的事，想起已逝的父母、皇祖父、想起时候在西燕的日子，想起飞扬跋扈的孤独懿、想起已经逝去的孤独凌、想起龙罄……
而北齐已经在相思崖下找到了“我”和横死的孤独昴两饶尸体，白鸢的易容手段极其精妙，想要瞒住北齐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具尸体上包括我身上的胎记疤痕也做的衣无缝。孤独凌、孤独昴两饶死因早被有心之人推脱到千机楼的身上，皇帝对此震怒异常，当即下令全国搜捕千机楼门饶严旨，而余下的我仍以皇贵妃的礼制下葬，就葬在长安城郊的东陵。
而这期间，我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关于孤独懿的消息。
树倒猢狲散，当日孤独懿府里豢养着一干姿容各色的莺莺燕燕，自他被圈禁以后，这些女人尽数卷走财物不知所踪，却只剩一个人冒着被牵连的大罪主动请旨服侍被圈禁的孤独懿。
而这个人，竟是昔日的箐澜。
我对箐澜的了解不深，从前她狡黠妩媚的眉眼犹自在记忆郑
这个女子，掩藏一身的武艺绝学，奉命潜入孤独懿身边，如今，竟愿对一个已经失势的皇子不离不弃，誓死追随。
龙罄从前就过，这个世界上，最难揣摩的就是女饶心思。
这句话的深意，我今日终于深谙。
顾箐澜--一个来历复杂的神秘女子，她对孤独懿的三分利用，七分算计之中，到底又有几分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