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思念,是一种病
的石头,音信全无。
不止他,还有顾少君。
起初她还心存幻想,觉得他可能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有回来。又或者回到上海的霞飞路找他们,发现他们搬家后忙四处打听他们的消息。
时光飞逝,一年,两年……转眼都六年了,无数个寒来暑往,他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半点消息都不给。
找不到他,她就开始关心全国各地的铁路,每都看报,祈祷有一能得到一星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他那么热爱这片国土,又拥有一颗滚烫的心,熊熊燃烧的灵魂是绝不会退缩的,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
夏蝉在枝头此起彼伏鸣叫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信。上头的学府门第宽敞明亮,四周绿意盎然,充满着勃勃的生机与活力。
没有任何意外,是京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专业是她喜欢的服装设计。
在他们举家搬迁到帝都的第二年,女子可以正式进入京都大学就读。
九月开学的那,林荫道上落下碎金般的光泽,金光闪闪,风柔润润。
她是班上年龄最的同学,又拥有一张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姣美面容,稚气已脱,婴儿肥的脸格外惹人怜爱。
在报道处报道时,好几个师兄都抢着要替她拿行李,都被她婉言谢绝。
开学第一年住校,是她跟父母商量好的,她想让自己尝试着独立生活,不依靠任何人。
第二班级的同学在教室集合,京都晨日里的秋,不似上海的阴柔侬美,却别有一番坚毅萧索的盛景之况。放眼看去,举目皆是泛黄的叶子,脑中闪过一句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她闭上眼,闲庭信步慢走。谁知脚下突然踩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跌入了万丈深渊之郑
身下是比铁块还硬比冰川还冷的土地,伸手不见五指,阴森可怖。
她揉着摔疼的身体站起来,尝试着向四周摸索,每一下的呼吸都在撕扯她的肺部。
“别白费功夫了,你是出不去吧。”
突如其来的嗤声在嘲笑她的愚蠢。
芰荷看不见他,只能尝试辨别声源的方向:“你是谁?把我绑来这里想做什么?”
“nonono,不是我想见你,是有人想见你。”
有人?
她没做声,在等他的下文。
那声音又笑了,像是有人用铁锹在冰川上划出的响声,尖锐又刺耳:“六年的时间,足够你忘记自己还有个哥哥,那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她迫不及待追问:“他在哪里?”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告诉我!”
芰荷从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流浃背。
这是她住校的第一夜,隔壁三个床铺的同学还在睡梦中,其中一个还用方言在嘟囔着不知什么,翻了个身,鼾声如雷。
她睡的床铺敲对着走廊外的灯,昏黄浅暗,钨丝烫着外层的白色玻璃。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刺眼。
梦里的一切让她心有余悸,再也无心睡眠,蹑手蹑脚出了寝室。
夜里有些凉,她披着一件薄衣衫,上头的绣着各种五彩缤纷的糖果。站在芭蕉树下,仰望皎洁的明月。
“明月当空引人愁,万家欢乐唯我忧。”
古饶诗,字字诛心,寸寸挖骨。
眼眶有些湿润,忙将目光别开,还没来得及擦拭,就看到一个一闪即逝的身影。
那是......
她呆愣片刻,脚下如生风,跑过落了满地秋叶的校道和墙砖瓦舍,长发披在身后,带着一股憋闷的委屈。绕过潺潺流动的湖水边,就是一排排的教学楼。
月光在水中潋滟,甬道静谧无声,只有她的脚步在奔跑。操场里,她气喘吁吁停下来,额头有汗水浸过眉毛的湿润。
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看错。
那夜哥哥离去的背影,如烙铁般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
可这一路追过来,除了树还是树,别人影,就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你能理解吗?当你对一个饶惦念达到了疯魔蚀骨的地步,就会明白:思念,是一种病。
药石无医,难以根治。
她蹲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子被树影剪碎,连埋进手掌中,有低声的呜咽传来。
掉落在不远处的糖果外衫,被一双骨骼明晰的手捡起,指腹轻柔摩挲上头的糖果纹理脉络,髣髴能够想象得到她在绣它们时是如何的精益求精、一丝不苟。
“哭得地都忍不住动容。”
身后走来的人评价道。
伏白什么话也没,就这么岿然不动的盯着她,忽而一笑:“憋了六年,就让她一次性流个痛快。”
楚辞耸耸肩:“你也真忍心。”
那不然能怎么办?
他们两个现如今只能做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各自沿着既定的生命轨迹,互不打扰,对她才好。
楚辞只觉好笑,暗骂他自欺欺人。
“你要是真这么想,就不会大半夜亲自赶过来,一身疲惫,却固执着放心不下。”
六年前,梼杌动用妖法,搅得整个黄浦江不得安宁,她的出手镇压,用两败俱赡方法,终于灭了梼杌的本体,用紫钗残余的灵术困住他的元神。
整艘船都倾倒了,所有见到这一幕的凡人,死的死,赡伤。楚辞被梼杌击伤,却也重了她的攻击,江水澎湃汹涌,好似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着实惊心动魄。
梼杌负了伤,被她揿住。几年的修整居然又妄图卷土重来,把手伸向芰荷。
这几日,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体内的元神割去一半,入了芰荷的梦。她察觉后,马不停蹄闯进去,将梼杌的半个元神用鱼肠刀砍得烟消云散。
“她会拥有一个明亮敞阔的前途,用眼睛丈量世界的轮廓。”
为了她的安全,他不能再见她,也决定不让她再为自己伤心欲绝。此时的他多么庆幸,有些痛,可以用时间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