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八章 你就是个爱偷人心的小东西

她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好似在轻声对他:爹爹,女儿回来了。

暖和的二月,连阳光都带着和煦的笑容,枝头的春燕叽叽喳喳,好似在热情讨论着这个清风柔润的好日子。

门口出现一道挺拔的影子,脸色清润,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在看到芰荷的刹那,晃动的视线带着不露痕迹的笑意:“你回来了?”

似乎是在商场周旋久了,连表情都带着不苟言笑的意味。

又见到她手上晃动的银白色戒指,愣了愣,有光折射过来,刺痛了他的眼球,已经……有人照顾她了吗?

张苗拎着大包包走进来,立马被众人围观。尤其是秀秀和闵清流,眼神从起初的疑惑、惊讶到不可置信。

“请问你是……”

“是他救了我。”芰荷言简意赅解释张苗的身份,又朝闵清流看去,“我想单独跟你聊一聊,方便吗?”

同济医院后方有一片开得繁茂的树林,花团锦簇,泥土的翻新和清新的空气,最适合在树荫下不慌不忙的散步。

闵清流和芰荷并肩走在一片堪堪冒出新芽的桂花树下,树影一路向前延伸,落在满是野草的地上,晕染了时光。

闵清流打破沉默:“是想知道伏先生这一年的病情,还是纺织业的发展?”

芰荷停了下来,脚边有一排黑色的蚂蚁,肩上负载着自认为极其重要的东西,不紧不慢爬过:“我哥他……”

“伏白?”

闵清流愣了一下,眯眼对上林丛的光,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他英年早逝,大家心里都不太好过……”

不,我哥没有死!

芰荷险些脱口反驳他,可她没有这么做。食指轻柔捏着无名指上的银圈,转动几下,停了:“你们他走了,那他的衣冠冢葬在哪里?”

闵清流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的问出这句话:“他没有衣冠冢。”

该怎么呢?

当初她的反应太过激烈,那段时间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伏白两个字,髣髴就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

知女莫若父,伏深没将伏白留下来的东西烧掉,也算是让她有个可以回忆的念想。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去建一个衣冠冢也不迟。

她迫切想要找到任何一件与伏白有关的事情,物件也好。

可当闵清流载着她进入一个胡同口时,拥堵的人流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被迫下车,跟着众饶步伐亦步亦趋朝里去。

闵清流一路护着她,尽量不被人流冲散。

他们的手中都拿着票根,芰荷偷偷看了一眼,是《锁麟囊》,极其卖座的戏曲。前头好几个人都在不厌其烦在讨论着,甚至还能轻轻哼出来。

一股莫名的预感从心头涌了上来。

原来,曾经的伏宅兜兜转转,最后被对面的戏院买了去,推墙重建,两座大宅院合为一体,搭台唱戏,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纵然如此,台下依旧座无虚席,夜夜烛火明媚,捧红了不知多少名角。

芰荷远远眺望过去,檀木匾额上雕刻着两个端正的大字——梨园。

影壁在她的视线晃动,心在刹那间凉了不知多少倍。

“还进去吗?”

闵清流问她。

他早就得知伏宅被合并,却没有告诉她。只是想借由此事告诉她一个道理:有些事,一旦尘埃落定,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希望她不要永远沉浸在悲伤中,努力朝前看。

一番话,倘若是对症下药,那还有康复的可能,可他不了解芰荷,更不知伏白在她心中究竟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为了他,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只是此刻,她镇定得髣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轻飘飘转身:“走吧。”

雪宿

“还舍不得醒?”

葡萄架下的藤叶嫩悠悠的,影子从地板一路朝前延伸,上了台阶才肯罢休。

台阶的屋门半敞,继续传来男人慢悠悠的低沉嗓音:“你可知,你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置之不理。”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居扫了眼四平八稳躺在床上的伏白,继续添火加柴,“反正你那个妹妹失了忆,身边又来了不少追求者,随便哪一个都比你比对她还要好……”

完,他又冷笑了声:“也不一定,毕竟到了手就不一定懂得珍惜,不定到时候欺负恨了,她连个娘家都没得处诉苦,那才叫有苦难言啊。”

床上的人一动未动,倒是搁在被子上的手紧握成拳,好似积攒了多年的力量要在刹那间倾覆一座大山。

激将法成功。

帝居转身到了另一间房,案台上的博山炉沉香袅袅飘浮,好似一团扑腾着翅膀的白鹤,进了珠帘,落在满顶床上。

他撩开珠帘,颀长的身影静坐在床沿,光洁的额头出了不少惫,忙找来湿帕替她擦拭汗水,又用折扇替她祛除热意。

余光扫到折扇上头的精致绣工,忆起两人在仙骨世界时他买下她的得意之作,登时忍俊不禁:“你就是个爱偷人心的东西。”

用一把动态折扇偷走了他的心。

东西没反驳,静静睡着,鼻翼翕合,呼吸均匀而平缓,他掐了下她的鹅蛋脸,一如记忆中那般如云朵的绵软。

薄唇勾起的深浓弧度,只惊鸿一瞥,便温柔了刹那的芳华。

他垂下眼,大掌团紧她的柔荑,声音低了几个度:“阿松似乎在计划什么。”

它带着顾少君和梼杌,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这一年来,他派了无数拨人明察暗访,可稍有些眉目,线索立马又断了。

他如果没有料错,这应该是千面阎罗临走前,特意交代下来的。只是这么做的目的,他暂时不得其解。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目的绝对不会伤害到楚辞。

晚风吻过池塘里新栽种的荷叶,又像四周扩散,帝居抱起楚辞,将她挪到庭院静静享受初春惬意的风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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