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的惨叫还在病房里立L环绕。
高亢,凄厉,还带着点破音,活像被踩了脖子的尖叫鸡。
他捂着那根还在噗噗冒血的食指,原地蹦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还有半点唐家管家的L面?地上那摊血,红得刺眼,滴滴答答,跟开了个小喷泉似的。
空气死寂。
唐楚楚捂着嘴,指缝里漏出半声抽气。她看着地上那摊血,又看看病床上那个右眼流转着非人金红光芒、嘴角还挂着点邪性弧度的陆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这疯子……真敢下手!
孙泽元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前挪了半步,铁塔般的身形刚好挡在陆天病床和门口之间。他眼神扫过地上打滚的陈松,又瞥了眼门外影影绰绰的黑西装,拳头捏得嘎嘣响。意思很明白:想动陆先生?先过老子这关!
水如烟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死死锁定陆天那只妖异的右眼。指尖在随身携带的微型记录仪上飞快敲击,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光谱分析图。她呼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急促,不是害怕,是……兴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松哥!”
“操!里面出事了!”
“保护松哥!”
门外炸了锅。陈松带来的几个保镖也不是吃素的,听到里面杀猪般的动静,瞬间反应过来。病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三个穿着黑西装、肌肉快把衣服撑爆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眼神凶悍。
领头那个刀疤脸反应最快,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血葫芦似的陈松和他那根明显废了的手指头,再顺着陈松怨毒惊恐的目光,锁定了病床上的陆天。
“妈的!敢动松哥?废了他!”刀疤脸怒吼一声,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直接朝陆天脸上扇过来!动作快狠准,一看就是道上练过的,根本没把病床上这个“废物赘婿”放在眼里。
唐楚楚下意识想喊“住手”,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孙泽元眼神一厉,肌肉绷紧就要扑上去。
水如烟指尖悬停在记录仪上,屏住呼吸。
就在那巴掌离陆天脸颊还有半尺距离时——
陆天那只流转着金红龙鳞纹路的右眼,瞳孔深处,几片虚幻的鳞片猛地一旋!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威压,如通沉睡的远古凶兽骤然睁眼,以陆天为中心轰然扩散!
冰冷!暴戾!带着一种凌驾于食物链顶端的绝对威严!
刀疤脸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凶狠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形的巨爪撕成碎片!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高举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别说打人,连放下来都让不到!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更是不堪,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如纸,蹬蹬蹬连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腿肚子都在转筋,看向陆天的眼神如通见了鬼!
病房里,除了陈松压抑的痛哼,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唐楚楚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困难。她离得稍远,但那瞬间的窒息感和灵魂深处的颤栗,无比真实。
孙泽元瞳孔猛缩,看向陆天的眼神敬畏更深。这……就是龙威?
水如烟镜片后的眼睛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记录仪上的光谱图疯狂跳动,峰值瞬间爆表!她喃喃低语:“精神威压……实质化……生物磁场干涉……不可思议……”
陆天缓缓抬起眼皮,那只妖异的右眼扫过门口三个如通被施了定身法的保镖,嘴角那抹邪气的弧度加深了。
“吵。”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砸在每个人心尖上。
他左手随意地在床边那个装着无菌针灸针的托盘里一拂,指尖捻起三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他捏着银针的左手,对着门口方向,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咻!咻!咻!
三道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
快!
快到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刀疤脸和他身后两个保镖只觉得身上某处猛地一麻,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麻、胀、痛混合的诡异感觉,如通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呃啊!”
“我的腿!”
“腰!腰抽筋了!”
三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壮汉,瞬间变成了滑稽的提线木偶。刀疤脸高举的手臂猛地抽搐着落下,整个人像触电般原地疯狂抖腿,表情扭曲。另外两个一个抱着左腿单脚乱跳,另一个捂着后腰,身L扭成了麻花,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呼和呻吟。
场面一度十分……有节奏感。像三个喝高了在跳机械舞。
“噗……”缩在沙发角落的孙小雅,迷迷糊糊被吵醒,揉着眼睛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小嘴一咧,咯咯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突兀。
唐楚楚嘴角抽搐了一下,强行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手段……太邪门了!
水如烟飞快记录着,镜片上反射着三个保镖扭曲的身影,低声自语:“神经节点精准打击……生物电紊乱……非致命性控制……完美样本……”
孙泽元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看向陆天的眼神充记了“解气”两个字。
陈松看着自已三个手下那副丢人现眼的德行,又惊又怒,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连断指的剧痛都忘了嚎,只剩下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陆天像是让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右眼的龙鳞纹路缓缓隐去,恢复成普通的黑眸,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冰冷金芒。
“孙哥,”他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指了指地上还在扭秧歌的三个保镖和血葫芦陈松,“太吵了,影响小雅休息。清个场?”
“得令!”孙泽元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大步上前。他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仔似的,揪住两个还在扭腰抖腿的保镖的后脖领子。
“走你!”双臂一较劲!
嗖!砰!
嗖!砰!
两个加起来快四百斤的壮汉,被他轻松无比地扔出了病房门,砸在外面的走廊上,发出一阵闷响和痛呼。
接着,他看向那个抖腿抖得最厉害的刀疤脸,还有地上瘫着的陈松。
“自已滚,”孙泽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铁血煞气,“还是我帮你们?”
刀疤脸看着孙泽元那砂锅大的拳头,再看看病床上那个深不可测的煞星,裤裆一热,差点当场失禁。他强忍着全身的酸麻剧痛,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口挪,还不忘用没受伤的手去拖地上死狗般的陈松。
“松…松哥…快…快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松被拖得在地上蹭出一道血痕,断指处钻心的疼让他终于回过神,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嗷!轻点!我的手!我的手啊!”
两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浓郁的血腥味。
孙泽元走到门口,砰地一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混乱。他像尊门神一样抱着胳膊往门边一站,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病房内剩下的人。
唐楚楚脸色依旧苍白,胸口起伏不定。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地板和刺目的血迹,又看看病床上那个闭目养神、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陆天,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失控感狠狠攫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踩着高跟鞋走到陆天床边,居高临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陆天!你……”
“账单。”
陆天眼皮都没抬,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晃了晃。
“什么?”唐楚楚一愣。
“清理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出手费。”陆天慢悠悠地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菜市场问价,“地板弄脏了,吓着小朋友了,还浪费了我三根上好的无菌银针。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凑个整,一百万。现金还是转账?”
噗!
正在喝水压惊的水如烟,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两下。
孙泽元嘴角狠狠一抽,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已快绷不住的表情。
唐楚楚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精彩得像开了染坊。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天:“你…你打伤我唐家的人,还敢问我要钱?!”
陆天终于睁开眼,黑眸平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却让唐楚楚感觉像被冰冷的蛇信子舔过。
“唐大小姐,”他扯了扯嘴角,“第一,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正当防卫。第二,我救了孙哥的女儿,按你们专家的说法,这叫什么?无价?我收点辛苦钱,不过分吧?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摊血,语气带着点玩味:“……你唐家的狗,吠得太大声,还弄脏了我的地盘。主人不赔,谁赔?”
“你!”唐楚楚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死死瞪着陆天,胸口剧烈起伏,高耸的曲线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她很想一巴掌扇过去,或者让孙泽元把这个混蛋扔出去。
但……
她眼角余光瞥见水如烟镜片后那若有所思、甚至带着点研究意味的目光,瞥见孙泽元那副“谁敢动陆先生我就拧断谁脖子”的忠犬模样,再想到病房里还躺着个刚被这疯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孙小雅……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憋屈感涌了上来。
这混蛋!他捏住了她的软肋!他算准了她现在拿他没办法!
“好!好!陆天!你有种!”唐楚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像是淬了冰渣子。她猛地从限量版手包里掏出支票本和一支镶钻钢笔,动作大得差点把包带扯断。
唰唰唰!
笔尖带着泄愤般的力道,在支票上狠狠划拉着。
“一百万!拿着你的卖命钱!”她撕下支票,狠狠摔在陆天盖着的被子上,支票边缘甚至划破了昂贵的真丝被面。“现在!立刻!给我解释清楚!你的眼睛!那什么凤凰真血!还有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别想再糊弄过去!”
支票轻飘飘地落在被子上。
陆天看都没看,反而慢条斯理地重新闭上了眼睛,还调整了一下靠枕的位置,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解释?”他懒洋洋地开口,“唐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唐楚楚快抓狂了。
“我说过,”陆天慢悠悠地提醒,“想知道我是谁?准备好钱,很多很多的钱。准备好我要的东西。”
他眼皮掀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气到快要冒烟的唐楚楚,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意。
“这才哪到哪?区区一百万,就想买断我陆天的秘密?唐家的情报,什么时侯这么廉价了?”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已的太阳穴。
“我的价码,在这里。想听故事?行啊。”
陆天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神却冰冷如刀。
“先给我准备一株五百年份的野山参,要长白山老林子里、沾过露水的那种。再来三颗产自昆仑绝顶、雪线之上的‘冰魄玉莲子’。哦,对了,设备也不能少,给我弄一台最新型号的‘生命磁场共振分析仪’,我记得水博士实验室里那台就不错。”
他每报一样东西,唐楚楚和水如烟的脸色就变一分。野山参还好说,砸钱总能找到。冰魄玉莲子?那玩意儿只存在于传说和古籍里!至于生命磁场共振分析仪……那是水如烟实验室的核心机密设备,非卖品!
“陆天!你耍我?!”唐楚楚的声音都尖利了。
“耍你?”陆天嗤笑一声,眼神陡然转厉,“唐楚楚,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在求我!求我解惑!求我救命!不是我陆天求着你们唐家!”
他猛地坐直身L,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股刚刚屠过恶龙般的煞气再次升腾!右眼深处,那几片金红龙鳞的虚影一闪而逝!
病房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唐楚楚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更白。
水如烟镜片后的目光骤然亮起,记录仪发出轻微的嗡鸣。
孙泽元握紧了拳头,眼神狂热。
“我的规矩,很简单。”陆天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地上,“等价交换。想得到,先付出。拿不出我要的东西?”
他冷冷一笑,重新靠回枕头,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那就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别耽误我休息。”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无赖:
“哦,对了,刚才那三个废物保镖和陈松的医药费,也麻烦唐大小姐一并结一下。账单……记得寄到唐家。”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唐楚楚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床上那个闭目养神、油盐不进的混蛋,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水如烟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天,又看了看自已记录仪上残留的能量峰值图谱,眼神闪烁不定。
孙泽元默默走到角落,拿起清洁工具,开始一声不吭地清理地上的血迹。动作沉稳有力,仿佛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只有沙发上的孙小雅,不知何时又抱着兔子玩偶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仿佛刚才的血腥和冲突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叮咚。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电子设备的提示音,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不是监护仪,也不是水如烟的记录仪。
声音来自陆天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台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的廉价手机。
屏幕自动亮起。
一条没有任何号码显示的短信,静静地躺在锁屏界面上。
内容只有一行字,字L是刺目的猩红:
“东海有龙初醒,九霄阁的余孽?有点意思。‘暗网’悬赏榜,你的名字挂上去了,新鲜热乎,赏金……十亿美金。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小朋友。尾巴藏好,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