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急败坏,扬起戒尺要打我,江爷爷与白嬷嬷立刻便挡在了我的身前。
白嬷嬷冷声道:“我家姑娘金枝玉叶,若是打坏了分毫,嬷嬷可担待得起?”
即便是祖父亲自前来施压,他们也寸步不让。
几番较量下来,那年迈的教习嬷嬷终于心力交瘁,主动向祖父请辞。
“当初便不该让你祖母将你养在膝下!整日读那些无用的书,将你教得如此忤逆不孝,无法无天!夫为妻纲,女子便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我当即朗声反驳:
“不许女子读书,无非是怕我们开了眼界,明了事理,便不肯再任由你们奴役压榨!”
“你们怕的,是女子有了自己的念想,不肯再逆来顺受罢了!”
祖父气得怒不可遏,当即便为我定下了一门“天大的好亲事”。
10
“平阳郡王乃皇室血脉,府中规矩最是森严,正好能治一治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这位郡王,乃是平阳长公主的独子,
府中早已有了两房美妾,通房丫鬟更是无数,
近来又与那醉仙楼的花魁打得火热,成了“红颜知己”,
此事早已传遍了京城。
我这才恍然,祖父这是铁了心,要与祖母较劲到底。
而我,便成了他用来彰显威严,挽回颜面的牺牲品。
我娘急匆匆地赶来,拉着我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当初你若肯依着你祖父,何至于此?非要这般倔强,如今可是害苦了你自己。”
她话锋一转,便说起了祖母的私库。
“你祖母素来疼你,她的那些东西,想必都留给了你。你出嫁时带走一半嫁妆便已足够体面,余下的,便留给你两个哥哥打点前程……”
我心中冷笑。
苦?我半分也不觉得苦。
嫁给谁不是嫁呢?
再者说,有祖母留给我的这份底气,便是龙潭虎穴,我亦敢闯上一闯。
至于我娘,她自己的嫁妆,早已盘算着要全部留给两个哥哥,
如今,又开始惦记祖母留给我的这点东西。
我这个自幼便不曾养在她身边的女儿,又何曾真正入过她的眼?
我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娘说的是呢!只可惜,若非大伯当初执意纳妾,又怎会失了入阁的良机。”
“娘还是莫要管我了,先去劝劝大伯和大伯娘吧。我听说,大伯娘本想让大伯出面,为她娘家兄弟谋个差事,如今正为此与大伯置气,闹着要回王府呢。”
我娘见我油盐不进,气得在我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
她丢下一句“你好生学规矩罢”,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11
娘再次来我院里开口要银子时,我当机立断,以替合府祈福为名,躲去了城外的山寺。
她气得在院中跳脚,大骂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她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路过的白嬷嬷闻言,笑得一脸慈和:
“霍二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思梦小姐可是自幼便养在我家老夫人膝下的。要论报答,也该是报答我家老夫人才是。”
连大伯与我爹见了白嬷嬷,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我娘哪里敢与她争辩,
只能狠狠绞烂了手中的丝帕,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府中的这些纷扰,我一概不知,正开开心心地准备去山寺赏桃花。
马车刚驶出城门不远,便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我正拈着一块蜜饯往嘴里送,这一下颠簸,险些将我噎住。
我扶着车壁咳了好几声,才总算缓过气来。
我撩开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平阳郡王历常,正一袭绛紫色锦袍,立于路中央。
他腰间的蹀躞带上缀满了西域宝石,在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模样,活像一只正在开屏的花孔雀。
他的臂弯里,还偎着一个身穿桃红衫子的美人,
正是那醉仙楼的花魁,饶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