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下惊醒了藩山。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块巨大的黑色池子。
异香似乎还萦绕在他的周围。
若不是他带着面罩,吸进去的不多,不知道要昏迷多久。
除了那股异香,还有些腐臭,那黑色的池子冒着泡,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些……
白骨!
藩山急忙看向四周,在不远处的一块白色台子上看到了被绑住的祝玉娆。
她低着头,身上被缠绕着血红的铁链。
藩山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他努力挣扎着,要将绑着自己的绳子解开。
可这并不容易。
绑人的家伙用的是特殊的绳结,越挣扎只会越紧。
“玉娆……”
藩山只能背过身来,用手和屁股在地上挪动,向着祝玉娆靠近。
他腿脚都被绑住了,也站不起起来。
幸亏他的腿好多了,要不然现在挪都挪不动。
“玉娆,玉娆……”
藩山低声的呼唤,终于人也靠近了祝玉娆,他只能用脑袋撞祝玉娆的腿,让她清醒过来。
可藩山还是闻到了那股异香,经久不散。
这就说明,这院子里,都是这样的迷香!
祝玉娆没有遮掩口鼻的东西,肯定是醒不过来的。
藩山听着外面聊天似乎要接近尾声,心中着急,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居然!
用嘴!
咬向了祝玉娆!
千钧一发之际,祝玉娆轻哼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藩山的嘴停了下来,急忙抬头,看到祝玉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不由一喜,“玉娆,快,解开铁链,外面的人要进来了!”
祝玉娆点点头,“好。”
绑着她的铁链也很紧,她努力抬手去够,但解到一半还是卡住了。
藩山直接抬起头,张开嘴,“咔嚓!”一声,就咬在了铁链上。
祝玉娆听到这声暗暗心惊,幸亏刚刚没有让他咬在她身上!
这太吓人了!
二人合力,总算是把铁链解开了,祝玉娆也帮藩山解开了他的绳索。
“你居然会解这绳结?”
藩山手里拿着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祝玉娆。
祝玉娆便说道,“这其实是水手结,船夫都会,我幼时跟着爹娘在船上,自然会。”
藩山点点头,“学到了。”
二人才逃脱,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
明面上二人的武功,直接对上人肯定完蛋,所以祝玉娆拉着藩山直接向着池子的方向去。
除了这黑色的池子之外,旁边还有数个架子。
二人捂着口鼻,很快跑到了架子旁边。
“吃这个。”
祝玉娆看了眼架子上的药盒,就巧合的发现了迷香的解药。
这真是巧合,祝玉娆都没有想到。
她打开给了藩山一个,之后自己吞服了下去。
藩山愣了下,但他刚刚这么一会儿,就又有些晕了,赶紧把手里的药吞下去。
入口酸涩,还带着些臭味。
又有些……
草木香。
藩山险些没吐出来。
但服下之后,状态确实好多了。
祝玉娆在旁边找到了两个木棍,藩山他们俩一人拿着一个,警惕地盯着外面。
“老三!出事了!”
好消息是,那人还没进来,就被人喊了出去。
藩山还来不及松口气,便听到外面的人说道,“我关上门,这就过去!”
“轰隆”一声,那老三似乎按下了什么机关,接着石门降落,将门口透进来的光全部遮住了。
藩山瞪大眼睛,坏了!
门被关了!
祝玉娆倒还算淡定,“既然出不去,那咱们就研究研究这些东西。”
“这里或许就是药人制作的重要一环。”
藩山看着祝玉娆已经研究起来了架子上的东西,点点头,不由感慨,“玉娆,你真的比太多人要聪慧,坚韧了。”
祝玉娆拿起一罐药,听到这句话失笑。
“我是不是该回你一句,你也是?”
“别和我客气了,这些药确实不太对劲,你记得那人说……这里,是花肥?”
祝玉娆看向那大池子,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藩山接过来祝玉娆手里的药,看到上面贴了个标签,写着,“花灵丹”。
他拆开罐子,倒出来里面一颗颗红棕色的药丸,扑面而来的腥气和奇特的花香。
“池子里有不少……白骨,他们的花肥是用人做的。”
祝玉娆说着,藩山掰开一颗花灵丹,红棕色的粉末里冒出来了更多的腥气。
“真难闻……”
藩山这下觉得自己的手都不干净了。
祝玉娆回过头,“这花香你闻着熟悉吗?”
藩山摇头,用布料擦着自己的手,再抬起来闻了一下,真是想吐了。
“我已经分辨不出来臭味和香味了……”
祝玉娆说道,“我曾经闻到过这种花香。”
藩山一愣,“你闻到过?”
祝玉娆点点头,“夫君曾带我去过一处茶馆,我们遇到了两位从滇国来的花商,他们带了两盆极好的花,异香扑鼻,以血养之,整株花都是血色的。”
“这花叫鬼幽兰,我和夫君原本以为这是他们从滇国带来的。”
“却不想,他们是在金陵采购的。”
“我和夫君对他们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后面我和夫君想买下一盆,回去的时候才知道,两个花商出了意外,有盗贼深夜偷花杀人。”
“他们两个死了,花也没了。”
祝玉娆抿了抿唇,“后面夫君去查了查,到底哪里有鬼幽兰,谁知道根本就没有消息。”
“盗贼最后也没有抓到,我和夫君便清楚了,这鬼幽兰有大秘密。”
祝玉娆看着架子上还有不少罐子的花灵丹,抿了抿唇,“现在看,果然是和药人有关。”
藩山皱眉,“鬼幽兰……”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定安,咱们干件大事吧?”
祝玉娆看向藩山,眼前一亮。
藩山歪头,“做什么?”
祝玉娆的手按在架子上,对藩山勾唇一笑。
藩山立刻明白了,他看了看池子,再看了看架子,不由笑道,“成啊!”
……
“砰!”
大门被瞬间撞开,数个黑衣人手持长刀,杀入大门。
宅子内的某处,听到外面喊杀声的男人笑了声,高高扬起手,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神官服饰,转过身时,涂了一脸的五彩颜料。
他高声喊着。
“为了树神!”
“绞杀邪祟!”
跪在他面前的大片彩衣人随之匍匐跪地,跟着一同喊道,“绞杀邪祟!”
傅云衍已经杀入府内,他抬头看着远处那血色的树冠,心中都是交集。
裴知禹的应对比他想的还要快,还要迅速。
有裴知禹的人在身后,傅云衍向前冲的很快,更猛。
他知道,若是祝玉娆被这些人抓了,怕是……
蒙银和蒙金就在傅云衍的旁边,速度不比傅云衍慢。
府中的侍卫们到死都没有变药人,一行人杀进深处,抬头便看到了遮天蔽日的血色树冠。
“杀啊!”
四周忽然响起激烈的喊杀声,傅云衍他们瞬间就被包围。
他意识到,这里真的是个陷阱……
只是,哪怕是陷阱,也要杀!
“都小心他们的血!”
彩衣人们冲出来的那一刻,傅云衍他们就清楚,这些是药人!
随着第一个药人倒下,蓝色的火焰从他们的身上冒出,接着,它们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东西,哪怕看过一次,再看一次,也觉得十分骇人。
裴知禹的人都不简单,血液喷溅到他们的身上时,居然没有受到多少腐蚀。
那一身黑衣,丝线间似乎闪过些银色。
这全是用银丝做的护甲!
银丝!
可以抵御药人的血!
傅云衍一摸自己的衣服,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觉得衣服又硬又沉了。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粗布麻衣的质感。
毕竟他从未穿过这么破的衣裳。
现在看,裴知禹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这些药人!
他们在这里厮杀,那裴知禹呢?
他闲庭信步一般走在这宅子里,手里的扇子已经换成了铁扇,晃动间,日光流转。
有人看到他,杀过来时,梅花镖从裴知禹的袖口飞出,瞬间穿喉。
他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进了宅子的深处。
“裴大人,真是稀客啊。”
裴知禹抬眼,看到了在血色尸骨做成的骨台上,站在白骨树神像前,点燃了蓝色火焰的男人。
男人手持一根树杈,树杈的一端,正系着由人骨打磨而成的七颗骨球。
只是一眼,便让人生理不适。
裴知禹笑了,“不欢迎我?”
男人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挂在他耳边的树皮发出轻响。
“自然不会!”
他欢快的笑起来,“某,冠阴侯!可是!等裴大人太久了!”
裴知禹摇着手里的铁扇,“哦?等我很久了?”
“那应该有礼物给我吧?不然可没有礼貌了。”
冠阴侯哈哈笑起来,他晃动着手中的树杈,骨球在晃动中不断碰撞,“砰砰砰”的声音似乎化作音阶,古怪的调子被他晃了出来。
风忽然大了起来。
冠阴侯在台子上随风舞动着,祭台上蓝色的火焰摇曳,映照在他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裴知禹合上铁扇,摸着扇柄,看冠阴侯身体扭曲着舞蹈,无声冷笑起来。
风越来越大,裴知禹看到那血色树冠下,似乎有血红色的烟气出现了。
他眉头一皱,院墙的另一侧,大树下。
厮杀中倒在地上的尸体不断流血,血不断在地面蔓延,而土壤下,渐渐有一点血色的嫩芽冒头。
下一刻,它们居然迅速从尸体的身上蔓延开。
一朵朵血色的小花忽然在尸体上绽放。
“啵!”
开花的瞬间,血色的粉尘随风而飞。
傅云衍注意到血色粉尘时,急忙喊道,“花粉有毒!护住口鼻!”
但已经晚了,有人吸了一口,粉尘入体,脑袋里便响起了刺耳的嗡鸣声。
一时反应慢了半拍,下一刻,便被药人刺穿了胸膛!
蒙银迅速掀开衣服,拿出数个面罩。
“戴上!都戴上!”
傅云衍接住一个,迅速戴上。
血液飞溅,这突然长出来的花,乱了大多数人的节奏。
一时间增添了不少伤亡。
裴知禹看着随风而来的花粉,默默给自己戴上了面罩。
“看看!喜欢吗!喜欢吗!”
随着冠阴侯袖子一挥,原本荒芜的花园,在粉尘越墙而入之时,大片的血色小花猛然绽放!
裴知禹眸子收缩了下,看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地皮冒起来的花。
“裴大人!”
冠阴侯哈哈笑着,弓着身子,如同一只螳螂。
“是不是,很香啊!”
裴知禹的后脑突突地疼起来,他如今处在腹地,哪怕是戴了面罩,也阻隔不了多少花粉。
那股甜腻的香味让他十分不舒服。
只是听冠阴侯这得意的嘴脸,他直接笑道,“一般。”
冠阴侯只当裴知禹是在嘴硬,“礼物已经给了裴大人,接下来!”
他高声喊道,“树神即将降世!”
“汝等!”
“便做吾神养料!”
冠阴侯神色癫狂,“这可是你们!莫大的荣耀!”
裴知禹的耳边响起嗡鸣声,一阵阵的刺激令他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
他摸着手里的铁扇,“看起来,你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给我了。”
冠阴侯手中亮起蓝色的火光,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块黑色的血肉。
“裴大人,别再挣扎了,你乖乖去死,我!可以容许你做第一等养料!”
“让你得见树神尊容!”
他的目光垂涎欲滴。
“你可是!这天下一等一的琉璃心呐!”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裴知禹,他懒得再听这疯子的话,铁扇猛地飞出。
“我先送你去见你那个邪神祖宗!”
冠阴侯显然没有想到裴知禹还有力气反抗。
他急忙收起手里的宝贝,下一刻从桌子上抽出两把白骨剑。
“砰!”的一声巨响。
铁扇削过白骨剑,擦着冠阴侯的脸皮飞了过去。
他看着那铁扇在他身后转了一圈,又飞了回来。
急忙转身,再次一挡。
却不想,铁扇挡住了,背后却传来剧痛。
裴知禹拔出匕首,看着匕首上的血,冷笑了声。
“说的好听,我看你倒是清醒,没有把你自己炼成药人!”
冠阴侯一口血吐出来,身子向前一歪,靠在了树神骨像上。
裴知禹抬手接住自己的铁扇,准备补刀时,冠阴侯却拿出那块黑色的肉,张大嘴猛地吞了下去。
他发出数声呕吐,接着便吐出一口口的黑血。
裴知禹眉头一动,额头只觉得突突地疼,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癫,但他没时间再拉扯。
他握住铁扇,对准了冠阴侯的身体便是猛地切下。
却不想,这次碰到了硬骨头。
“砰!”
铁扇卡住了。
黑色的血沾染着铁扇,裴知禹嫌弃地厉害,猛地一脚将冠阴侯踹开。
骨头做的台子坚固无比。
但裴知禹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只听“咔嚓!”一声,那树神的神像带着冠阴侯,一同从台子上摔了下去!
神像和冠阴侯砸在了血色的花海之中。
裴知禹头疼的愈发厉害,铁扇上沾染的黑血让他恶心极了,但这次没有丢。
因为还得用。
花海之中,冠阴侯的身体发出清晰地骨裂声响。
冠阴侯的眼睛充血,之后“砰!”地一声!
炸了!
他眼睛炸了!?
裴知禹都愣了。
看着冠阴侯在地上抽搐了半天,之后没有了动静,他迟疑了片刻。
冠阴侯,死了?
就在这时,一条蓝色的火焰从角落燃起。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蔓延整个院墙。
更从四个角落迅速穿过花海,有规律地迅速蔓延燃烧,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类似于图腾的蓝色火焰。
就像是树的纹路。
裴知禹眯起眼睛,下一刻,火海中的冠阴侯猛地烧起来。
他居然!
再次站起来了!
他的双眸冒出蓝色的火焰,怒吼着,向着裴知禹冲了过来。
裴知禹现在只想扇自己嘴巴子,刚刚嘲笑那家伙不改造自己,现在!
他不止炼自己,还炼成了最强大的药人!
裴知禹迅速离开,他没有带着冠阴侯向前面去,而是去了后面更深处。
他知道蒙银蒙金他们面对更多的药人,定十分困难。
也不会再让他们遇到危险。
也是在这个时候,裴知禹看到远处有滚滚黑烟冒了出来。
位置不算太远,
他眉头一动,向着那黑烟的方向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