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发现她嗓音粗犷,不过是压着语调说话,其实一点也不自然。
她骨骼很大,很多地方有那种细颗粒的鸡皮肤,头发枯黄分叉,甚至有喉结。
我奇怪,这些以前怎么没发现?
我不由自主地拿她和沈沁比较……
我知道这不公平。
她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没有谁优谁劣。
可我总是忍不住想起沈沁的模样。
她温声细语地说话。
她静静坐着台灯下看书。
她从花草中抬起头来,弯着眉眼对我笑。
她弯腰洗头,露出洁白光滑的后颈。
我真贱啊……
这几天,我不去公司,也不回白冰清的「家」,借口出差,整天开着车在外面晃荡。
我在一家便利店窗前吃面时,有人惊喜地和我打招呼。
我认出那是年轻时玩得很好的兄弟。
十八九岁那会儿,我天不怕地不怕,狂妄恣意、血气方刚,喜欢逞凶斗狠,是父母街坊头疼的「小混混」,是叶霖这个「少年天才」的对照组。
兄弟穿着修车服,面带风霜,看得出来过得不太好。
我们彼此兴奋拥抱,热络地说着年少往事。
他打量我,看我吃着最便宜的泡面和几天没换的衣服,长叹了一声。
「你小子也没混出个名堂啊!我们那时纯傻逼,现在都被社会调教老实了,可惜晚啦!对了,你弟那会儿是学霸,他混出来了吧?」
我笑着点头,「他在法国开了公司。」
他露出羡慕的表情,又想起什么,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那会儿暗恋那个弹琵琶的小姑娘,喜欢得要命,连我们说她名字都当场翻脸。」
我愣了一下。
「哪个弹琵琶的小姑娘?」
兄弟喷笑出声。
「那会儿喜欢得魂都没了,现在倒忘了!当时那个小姑娘和她师哥出双入对,你还嫉妒得发疯,我记得你有一天特认真跟我们说,准备回学校复读,说要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
「她,叫什么名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之极。
他拧着眉回想,「好像,叫什么慢吧……我就记得她干什么都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
兄弟走后,我在便利店呆坐了很久。
他说的,我完全没有印象。
可同时期其他的事,分明都记得……
我喝醉了。
在便利店大喊大叫,电话响了,我嫌烦丢给店员。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扶上了车。
……
我又身处那片白茫茫中。
浑身冷得哆嗦,低头看,胸口赫然一个大洞,白雾穿膛而过。
有银铃般的笑声从雾中传来。
我整个人惊慌失措,开始紧张,发抖。
一个背着琴盒的少女从我面前经过。
长发飞扬,清纯娇美。
我自惭形秽地往后躲,生怕她看见。
一个高个少年从我身后朝气蓬勃地奔过去,喊她的名字。
她停住脚步,笑吟吟侧过脸来。
「沈沁!」
我喊出声,骤然从床上坐起。
心脏狂跳,气喘吁吁。
察觉到身旁有人,转头,是白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