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心迷宫》开机将近两个月,大部分的剧情都已经拍完,剩下的戏份对几个人来说问题不大,顶多再有半个月就能杀青。
明明剧组的拍摄任务进度非常正常,但林夏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这让高圆圆非常纳闷。
林夏最近的心思都在拍戏和复原《老无所依》的剧本上面,进入工作状态中的他就是一个西格玛男人,完全不把男女之情放在心上,高圆圆已经被拒绝好几次了。
男人就不能太主动,否则很容易被女人拿捏。
而且林夏这是在为后面培养习惯。
“好了,所有人收工。”
又是一天拍摄结束,林夏拿起对讲机说了一句,然后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
河南其他地方都下雪了,唯有这个小村子附近不下雪,都快把林夏愁死了,他还有一场重要的戏份没着落呢。
几个主演勾肩搭背去打麻将了。
电影拍到这个份上,几个戏精已经能做到了然于胸、随时入戏,剧本围读的时间越来越短,根本不用林夏说太多,时不时点上一句就可以。
这就是好演员为什么非常受欢迎的原因所在,能让导演省很多事,加快电影的拍摄速度。
变相的就是在为剧组省钱了。
“导演,租赁公司又来电话了,他们要再确定一下我们是否需要飞行设备。”
温瑞走到林夏身边,轻声开口,这年头用飞行设备拍电影的剧组很少,租赁公司害怕林夏晃点他们,隔几天就会来一个电话说再确定一下。
《心迷宫》开拍时林夏就预定了飞行设备,结果拍了两个多月都没用到,搁谁谁不心慌。
“让他们等着,催什么催!”
被打断思路的林夏摆摆手,声音有些烦躁,又不是不给钱。
察觉到林夏心情不大好后,温瑞立刻点点头,他现在是林夏的导演助理,地位有了质的提升。
“预报真踏马不准。”
林夏吐槽一句,几天前就说这最近有雪,结果除了降温和阴天外,是一点雪花都没看到。
天气预报真不好喷,就没准过。
看见林夏继续双目无神的望天后,温瑞迅速离开,许许多多的经验证明,这种状况下的林夏易燃易爆。
一直在旁边观察林夏状态的高圆圆上前几步,大眼睛中满是疑惑,顺着林夏的目光看向远方黑压压的云层,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都好几天了,没事就望着天发呆。”
高圆圆很不服气,下意识挺起胸脯,一个美女站在这里林夏连看都不看,整天就对着一堆黑压压的云层发呆,太伤人了。
结果军大衣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掀起任何想象中的惊涛骇浪。
她从来就没有那个骄傲的本钱。
“在等初雪,一场能将电影主题升华,一场能将善恶分明,能让荒诞人性显露无疑的大雪。”
林夏低声开口,他一定要等到大雪到来,哪怕延长拍摄时间也在所不惜,他拍摄出来的电影不能存在瑕疵。
后面的一小部分剧情需要在雪后的山村中进行,这是林夏独创的场景,抛弃了剧本原有的设定。
高圆圆没太听懂林夏的对电影意象的安排,但不重要,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你了。”
说起晚上的休闲时光,高圆圆兴趣十足,她已经被林夏连续拒绝一周了,天天用“不约”来搪塞她。
额,也可能是打败林夏很有成就感。
回过神来的林夏看了一眼高圆圆,轻轻点头,接受了邀请,反正他又不吃亏。
“先把晚饭吃了吧。”
杀青后他要专心搞电影的后期制作,说不定还要应付娱乐圈内举办的各种活动。
偃旗息鼓的林夏躺在火炕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他和赌毒不共在天,烟这种东西还是要少沾。
直到疲惫涌上心头后,林夏才算安心的睡过去。
凌晨,林夏被脑海中的声音惊醒。
“呼!”
坐起身的林夏长出一口气,闭目感受一下,《老无所依》完整版电影全部浮现在脑海中,但要整理出剧本、分镜加本还需要一段时间。
拍电影又不是抄作业。
看过电影不代表能拍出电影,里面的门道和环节多着呢。
即使有插件辅助,也需要很长时间,
睡意全无的林夏穿上衣服,披上厚重的军大衣,身后给高圆圆盖好被子,起身走到窗户旁边,轻轻推开了一个缝隙。
寒风从窗缝钻进房间,裹着刺骨的凉意,透过缝隙望去,山村沉浸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
远处几盏昏黄的灯光,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微弱又孤寂,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晃,天空低沉压抑,云层厚重得仿佛要坠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早点来吧。”
林夏低语一声,坐到书桌前,开始绘制分镜脚本。
苍天不负有心人,该死的天气预报总算没有差太多,片片细小的雪花在寒风的裹挟下落到桌子上,林夏脸上浮现欣喜的笑容。
看了一眼外面浓厚的夜色,林夏的笑容更甚。
时间刚刚好,黎明+初雪,buff拉满。
“所有人马上开工,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每个工位上都有人在岗,让租赁公司立刻把设备送过来。”
“没错,立刻。”
“钱不钱的无所谓,我要在太阳升起之前看到。”
“你还有两个小时。”
林夏打完电话后,看着被吵醒的高圆圆,对着洁白光滑的额头就亲了一口,要是早知道再等一天就能下雪,他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你继续睡吧,我要去拍外景。”
安抚好高圆圆后,林夏穿戴整齐,拿起对讲机就出门,他期待已久的最佳拍摄时机终于要来了。
凌晨的黑暗浓稠如墨,寂静笼罩着山村,细小的雪花从苍穹飘落,像天地间撒下的碎银,簌簌地坠向沉睡的山村。
雪片落在青瓦上,悄无声息,却敲响了唤醒村庄的晨钟。
嘈杂的人声划破长夜,紧接着此起彼伏,剧组工作人员裹着棉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哈着白气仰头望向天空。
半小时后,林夏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群,开始分配任务,
“老谢去东边的制高点,带高清摄像机,我要一个晨曦和雪花缓缓飘落、黑暗逐渐被驱逐的镜头,一定要多拍素材。”
“宁导,你负责拍群演的镜头,在商量好的镜头数上翻一倍,暗色调、真实、老人麻木、中年表情丰富、孩童天真。”
“将所有的摇臂升起来,其他摄影师准备好,随时上房顶。”
“老程,你跟我来。”
林夏安排完之后,所有人立刻散开,没有任何怨言,林夏从来不会让他们白干活。
《心迷宫》剧组和《寻枪》剧组完全是两个状态,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
虽说林夏比路钏还能折腾人。
所有人准备就绪后,林夏突然沿着梯子爬上房顶,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一圈,脸色猛的变了变。
下来之后,林夏立刻把负责人喊来。
“炊烟呢?”
“那个村子凌晨没有炊烟,脑子都要来干什么?不需要就把它捐出去。”
林夏勃然大怒,指着场务负责人就是一顿骂,这种小事还必须要他强调,一点都不用心。
初雪可就这一次,电影差一点就不完美了。
一切就绪后,晨曦缓缓到来。
再一次夜晚来临时,初雪的镜头已经全部拍摄完毕,上百人的剧组动作很快,《心迷宫》中最后一个重要镜头结束。
【凌晨的雪粒子簌簌坠向黑色屋顶,起初只在凹陷处积出层薄霜。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整片天空仿佛被无形巨手掀开墨色绒毯,晨曦如融化的金箔,自山村最西头的老槐树梢开始流淌。
雪幕中,那抹亮意像是被风吹散的光晕,顺着斑驳的土坯墙、倾斜的篱笆墙,一寸寸蚕食着黑暗。
雪落得越发急了,麦秸垛戴上白帽,牛车轱辘裹上银边,连村口那口枯井都成了盛雪的玉碗。
炊烟裹着玉米糁的香气撞破雪帘,与白色絮状物纠缠成雾霭。
木门吱呀声此起彼伏,裹着蓝布头巾的老人们握着竹扫帚,木然扫开积雪,扫过前夜争执时泼洒的菜汤痕迹,扫过墙角被踹倒的陶罐碎片。
孩童们举着竹枝追逐,雪团砸在泥墙上绽开,惊起檐下打盹的麻雀。
视线顺着飞旋的雪片攀升,白皑皑的村落逐渐显露出暗斑。
西头王寡妇家的柴垛旁,昨夜打斗留下的脚印被新雪半掩,却仍能辨出拖拽的痕迹;祠堂台阶上,未烧尽的黄纸在积雪下泛着诡异的焦黑。
阳光漫过最后半座土窑时,整片村子已经是白黑交加,如同一副着墨于宣纸上的画卷。】
雪落得再密,也掩不住人心褶皱里滋生的贪婪与怨恨,那些被雪花暂时封存的荒诞与罪恶,正蛰伏在洁白表象下,被一点点撕开。
《心迷宫》的大部分剧情都被林夏进行过重新加工,和原版有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