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是褶皱的老年气的鼓起,愣是年轻了几岁,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紫,最后两眼一瞪,眼角流下两道晶莹的液体,“夫人为何如此侮辱老夫?”
她竟然给老头气哭了!!!季祯哑口,迅速将金子收回后,一本正经地问:“老丈,你可记得流浪儿或者你家少爷身上有什么特征?”
她一副轻飘飘将此事接过的模样,萧江越发生气,但人家毕竟是京城来的官员夫人,他又能如何?只能使劲抓着胡须,防止自己打人。
他一边生气一边仔细回忆,眼前突然一亮,想起一件事,“少爷风寒入肺,一直不愈,大夫交代不能沾水,有一天夜里,我看见他躲在厨房偷偷洗头。”
……
厨房昏暗他看不清少爷的脸,只能听见对方充满祈求的童稚音,“江爷爷,我脑袋太痒了这才忍不住洗头!你别帮我告诉别人好不好!”
他未等回答,又听少爷说:“江爷爷,水有点凉了,能帮我加点热水吗?”
水凉对于少爷来讲可是要命的事,萧江不敢耽搁,亲自帮少爷加水洗头,水顺着掌心留下时,月光恰好偏移一角,将少爷的头顶照得分明。
……
萧江激动地一拍大腿,“少爷头顶有三个旋儿!百会穴上恰好有一枚黑色小痣!”
他已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快,激动地在原地来回踱步,“我当时发现这件事时只是惊讶了一下,也没跟旁人讲过,所以一时间没有想起。”
“而且那时少爷刚来老宅不久,还不认识流浪儿,不可能被顶替……”
这条线索倒是很有用,季祯记在心里,又问:“流浪儿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吗?”
萧江捋着胡须长叹:“他与少爷日日一同玩耍,也染上了风寒之症,没过几日竟然比少爷还严重,就那么去了!”
他说着,神情落寞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季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萧江如此难过,究竟是因为他本身良善,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恰此时,严理和黄大人也查完萧江家里回来。
季祯一打手势,严理会意,“既然该问的已经问完,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回去的路上,黄大人有事先行一步,季祯这才将刚才所得的线索和盘托出,但瞒下了萧江奇怪的表现。
严理看向季祯,“还以为殿下会回京求证后才会将线索说出。”
季祯冷哼一声,“我又不傻,今日莫评事去县城内查萧家旧人,老宅的萧江不了解真正的萧道余,不代表县城里萧府的下人不了解,兴许知道这些信息的还有许多人。”
而且她今日百般试探萧江,他都不为所动,所以一旦回京叫证人作证,他必定也如今日一般全盘托出,还不如她先说。
……
与此同时,萧江拾起桌上的茶具准备重新洗过,茶壶入手却突然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
他疑惑地掀开盖子一看,只见半壶茶水里静静躺着金灿灿的三两金。
“这……”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名官夫人手拿金锭的画面,萧江震惊地望向门外!
……
严理和季祯回到小院不久,莫临渊和杨捕头四人也风尘仆仆地归来。
莫临渊擦了擦头上的汗,“大人,庚午没有问题。此外县城内的萧家宅邸在萧大人上京那年便已经卖给一家富商了。”
“府中的下人也早被富商换成自己人,之前萧府的丫鬟婆子也被他们打发回来原籍,若是再去原籍找,恐怕时间不够。”
严理拧眉沉思,“不用找了。”
若萧道余进京前没有亲自处理萧府的下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就是真正的萧道余,所以没在意,另一种就是这些下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无须再问。
“大人,我这倒有些消息!”杨捕头道,“之前喂养过萧家少爷的阿婆恰好住在村里,说萧家少爷头顶三个旋,百会穴上还有一颗黑痣,绝非常人。”
如果乳母也能说出同样的特征,证明萧江所言非虚。严理眸光闪动,“她家境如何?最近村里是否出现过陌生人?”
“都查过了,除了过年时有走街的货郎过来,并无陌生人来此。而且这乳母喂养过萧家两代人,观其言谈,对萧家颇为忠诚。”
严理沉思片刻,“萧平章呢?”
杨捕头继续道:“我们去农户家查过,说萧平章家中父母早逝,他也没娶妻,就这么游手好闲的混日子,靠主家接济。”
“萧家主家,也就是萧大人一脉一直家风清正,为人和善,时常接济乡里。”
季祯问:“那萧平章可有欠下什么外债,最近突然还上的情况?”
杨捕头摇头,“都查了,萧平章家虽然懒,但从不碰赌,若说欠债……欠了邻居一袋大米还有两只鸡。”
杨捕头也感到啼笑皆非,“但是他会在下一次借东西前还上。”
好家伙,纯纯信用卡模式啊!
季祯心里吐槽,嘴上又问:“他家和萧佩兰家关系如何?”
杨捕头道:“萧佩兰在萧大人出生前就已经嫁去平州,数年间只回来过几次。”
他继续说道:“听说嫁的也是富庶人家,并不缺银钱,每次回来时都大张旗鼓地带回不少东西。”
严理回忆萧佩兰夫妇的衣着,两人衣着整洁,料子虽不算太好,但确实比普通人家强上许多。
而且即便证明萧道余是假的,按律萧道余这一脉的资产也会充作萧氏祖产,与萧佩兰并无干系。
难道他们真只是想查明真相?是他和长公主想太多了?
可他们偏偏选在萧道余刚破坏有心人对公主的陷害之时,这个时间点又太过巧合!
严理和季祯相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与凝重。
严理又问:“关于流浪儿,你们查到什么线索?”
杨捕头看了眼手下,羞愧道:“问了几个村里的老人,只说当年是有个皮猴一样的流浪儿,上树抓鸟,下河抓鱼,还能自己在山里布陷阱抓兔子,很是能耐。”
“还说这流浪儿运道好,死前也过了一段潇洒日子。”
严理无意识转着手中的茶杯,深思片刻后道:“这流浪儿为谋求生计必然拼命,不可能不受伤……”
‘砰!’他将茶杯重重敲在桌上,吩咐道:“杨捕头,你带人再去查探一番,看这流浪儿可受过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