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和北静王走后,黛玉施施然地出了大厅,走到内仪门,左转来到垂花门。
刚进门,手腕上的仙家宝贝绛珠手串突然光可照人。
黛玉心中一动。
林潇湘:姐妹,还记得警幻仙子说过,这珠子有灵性,见到曾用甘露浇灌它、救了它性命的神瑛侍者,就会欢喜发光。
莫非是他就在附近?这珠子亮成这样。这回再不会弄错了。
黛玉心里暗暗惭愧。她一个下界的仙子,报恩居然搞错对象。白白把眼泪流干了,如今挤都挤不出一滴。
真是丢死人了。
林潇湘犹自兴奋:不知道咱们这个真正的报恩对象是不是个美男。
黛玉心中也有期待,忙四下环顾。
就见苍翠的松柏树下,一男子含笑伫立,紫色长披风衬得他神秘高贵。
男子迎着她的目光柔声道:"林姑娘,别来无恙!"
黛玉一颗心怦怦乱跳,共通渡劫的真命天子总算出现了。
是旧相识。是美男。妙极!
速速完劫,还回天上让神仙去。
心里惊喜,口中矜持地道:
"你是谁呀?甄宝玉?还是沈瑛?或者仍是墨雨……那个小跟班?
哼!上次见面故意骗我,说自已是个小跟班。我以后也只当你是个小跟班。"
男子笑道:"你要我是谁,我便是谁。你说了算!
上次确实是跟你开了一下玩笑,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再见面,见面就能说开。
没想到出了些意外,隔了这么久才又见面。我认罚。"
"那就罚你永远让个小跟班。"
男子弯腰长揖:"能让林大姑娘的小跟班,小生不胜荣幸!"
不远处,紫鹃对妙玉道:"妙姑娘,三个美男一起来了,这可让我家姑娘如何是好!"
妙玉笑道:"一个一个收拾呗,你家姑娘如今脱胎换骨,凭他是谁来者不惧。你担心什么。"
紫鹃吐了一口气道:
"上回听包勇说他家公子也有心系之人。那姑娘死了,他家公子从此不近女色。
我还真是担心这人的心已经通那姑娘一起死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的事。"
"嘘!你且先别说话,听听你姑娘怎么说。比话本还有趣呢,错过就没有了。"
只听黛玉道:"宝玉这名字,我听厌了,也不想再叫。墨雨……应该是你那名小厮的名字。这两个都不好。那便是叫沈瑛了。"
男子欣然道:"好,从此以后我就叫沈瑛。再无更改。你定的名字,你且叫一声试试,顺口不顺口?"
黛玉依言试叫了一声:"沈瑛……"
沈瑛看着黛玉,嘴角含笑,眉梢上扬,眼中一汪清泉:"怎样?还顺口吗?"
黛玉觉得自已也被点染了春意,怪不好意思:"还好。不过还是叫沈二爷妥当。"
沈瑛不记意:"妥当什么,外人才那样叫。"
"那……就减掉一个字,叫二爷?"
沈瑛想了想:"叫二爷太生分啦。你叫我二郎吧。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你是头一个。也是独一份。你叫一声试试。"
他一脸坏笑,语气却真诚,叫人难以抗拒。
林潇湘:姐妹,叫就叫!你不好意思,我来……二郎……你还挺坏的!"
换了三种语气,疑问式,轻唤式,喝斥式,再叫三次:"二郎?二郎…二郎!"
"哎!嗳!在!"沈瑛答应着,哈哈大笑。
妙玉悄声道:"我也叫柳公子二郎。"
紫鹃忙嘘了一声,惟恐听漏了。
就听黛玉命令道:"二郎,你过来,让我看是美男不是。上回见你,蒙去一只眼半张脸,也没看清楚。"
沈瑛忙近前,让她细看。
果然他和宝玉长得十分相似。只多了眉骨处一道细细刀痕。不是太明显。不仔细看不出来。
黛玉抬手轻抚刀痕:"疼吗?我想摸摸,可以吗?"
沈瑛笑得眯起眼:"当然可以。得林姑娘心疼,死也值得了。"微微闭眼享受黛玉指间的温暖。
黛玉问道:"你怎么上京来了?平安州可还平安?"
沈瑛道:"真叫你问着了。平安州出了大事。有人报了消息给我,说我在翠屏山干的事被云光知道了,他要剿灭我们。只等密告了王爷就动手。"
只不说给他报信的是个姑娘。那姑娘爱他,不惜出卖了父亲。
"王爷?哪个王爷?"
"就是我那好姐夫北静王爷。云光是他的人。一切行动都听他指挥。我听说送密信的人已经上路,便一路追赶。终于在京郊附近追上那人。一刀杀了。看看也快到京城了,就干脆来看看你。"
他说得轻松。其实万分凶险。黛玉如今也算行走过江湖。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过王府见过姐姐了。"见黛玉眉头蹙紧,忙安慰道:"放心。跳墙进去的。没让我那好姐夫发现。再说,我如今已经销案,可以自由行走,也不用藏着掖着。"
黛玉便知他已听到宝玉的话了。肯定也听到了北静王的话。
忸怩道:"你都听见了,北静王……你那好姐夫……安排我住到这里来,其实没安好心……"
沈瑛笑道:"也不难理解。你这么好,但凡是个男人都想占为已有。
哼,你别看他是个王爷,一样受制于人。
你等着,我为你打造一个王国,让你在万人之上却不在一人之下。就连我也永远是你小跟班。"
说到小跟班,两人相视而笑。那次初相识就好有感觉。
这一笑便明白互相回味过好多回。
"你是得抓紧。不单单是为我,也为你姐姐。王爷心怀鬼胎,王妃有危险。"
沈瑛轻哼一声:"权力的游戏,甄家被抄,姐姐的处境想也想得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沦为他手中的棋子。"
"我送了两个人给你。一个是包勇,本是你家的人,你知道的,就不多说。
另一个是柳湘莲。武功高强,志向高远,是和你一类的妙人……"
沈瑛含酸带醋道:"这个妙人……你不是说,是你姐夫吗?"
黛玉含笑嗔道:"什么时侯了,还有心思说笑呢!对,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人,也确实是我姐夫。他们这时应该已经到平安州了。我让包勇带了一些东西给你。你尽管用。"
沈瑛便知是贵重值钱之物。若他仍属富贵,不过是锦上添花。可他现在落魄至此,这就是雪中送炭了。
不只是钱的事。患难见真情。
握住黛玉的手,深情道:"林姑娘,真情厚意不在言语之上,唯心可感。苍天在上,日月为鉴,我沈瑛今日立誓:这颗心交与林姑娘,生生世世,永远不变。若负此誓,万劫不复。"
黛玉忙去掩他的嘴。一劫就够受的了,千万别万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