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金佛,跪地上给老冯头磕了三个响头,挥挥手,洒泪而别。
他一步三回头,直到小院渐渐模糊,心里突然一片茫然,这时侯他才发现,离开师父,他竟然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此时天已大亮,那些赶早卖菜的小贩,清扫路面的清洁工,还有那些夜班回家的工人们,形成了这个城市的交响曲。
“枫哥,你不好好住院,怎么跑回家了呢?”
小胖骑着辆二八大杠,风风火火的到了他面前。
“你来的正好,去火车站!”
叶枫来不及解释,跳上自行车后座,催促小胖说。
“干嘛要去火车站?”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走!”
“你的手怎么办?”
“我让你赶紧走!”
叶枫发起了脾气。
小胖不敢再问,甩开两条小短腿,把自行车蹬得呼呼生风,向火车站方向奔去。
火车站距离叶枫住的小院并不远,十几分钟后,“阳城火车站”五个大字已经映入眼帘。
到了火车站广场外侧,叶枫跳下自行车,正要去买票,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他多留了个心眼儿:
“小胖,你去售票处看看,看有没有戴墨镜的人?”
小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戴……,戴墨镜?大早上的,谁……,谁会戴墨镜?”
“让你去你就去,你哪那么多废话?”
小胖只好喘着粗气,不情愿的向售票处走去。
几分钟后,他又呼哧带喘的走了回来:
“我看过了,没戴墨镜的。”
叶枫拍了拍小胖的肩膀,一脸真诚的说:
“兄弟,从今天起,咱哥俩就天各一方了,不管我叶枫走到哪里,我会一直记着你!”
说完,叶枫转身就走。
小胖眼圈一红,抹了一把眼角,呜咽着说:
“枫哥,非走不可吗?”
叶枫回过头笑了笑:
“大老爷们儿的,别动不动就挤马尿,放心,咱哥俩有缘,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枫哥……
叶枫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售票处走去。
突然,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直接驶进了广场,从车上下来十来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他们大呼小叫的向售票处冲过去。
叶枫刚走出不远,见状急忙折返回来:
“快走,有人追过来了!”
小胖一扬腿跨上自行车,叶枫一个箭步跳上自行车后座,两个人不要命的向市区逃去……
“先得月”茶馆二楼。
红妹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着弯弯的眉毛,又拿起唇膏,把性感的红唇涂抹的娇艳欲滴,认真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已。
这柳叶眉,这会说话的眼睛,这洁白的牙齿配上娇艳的红唇,还有胸前这傲人的两座小山峰,叶枫,你不喜欢吗?
想起叶枫帅气的脸庞和宽厚有力的大手……对了,他那双大手好像带着电流?所过之处,酥酥的,麻麻的,让人春心荡漾,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呢。
红妹闭上眼睛,细细回味着公交车上令人心醉的一幕,一抹红霞晕染了她娇艳的脸庞。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平头男黑着一张脸,毫无顾忌的闯进了屋里。
红妹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
“张所长,您这么早啊?”
平头男疾步走到红妹面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臭婊子,昨天你是怎么和那小子谈的?”
红妹捂着脸连退了两步:
“他说了,上午给我答复。”
“还答复个屁,他跑了!我告诉你,马上让你手下的毛贼把他抓回来,下午五点以前见不到人,老子先把你抓起来!”
红妹一脸的委屈:
“张所长,你们的人一直在看着他,他跑了,能怪我吗?”
“一定是你和那小子说了什么?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跑?”
“我啥也没说呀?我只告诉他那尊金佛很重要,如果他拿不回来,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平头男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别他妈废话了,五点前见不到人,你他妈给我等着!”
平头男气哼哼的摔门而去,红妹捂着肿胀的脸庞,两颗晶莹的泪珠滑出眼眶。
小胖带着叶枫,拐弯抹角的到了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前。小胖也顾不上心爱的自行车了,拉着叶枫的左手,走了进去。
进了筒子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条长长的走廊,仿佛一条时光隧道,连接着过去与现在。
走廊的地面是水泥浇筑的,因长时间的踩踏和磨损,变得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露出了里面的石子。墙壁上的白灰早已斑驳脱落,露出一块块散发着霉味儿的墙砖。沿着走廊往前走,两边是一间间狭小的房间,每间房的面积不过十几平方米。房门大多是木制的,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干裂的木纹。门上的把手也锈迹斑斑,仿佛轻轻一拧就会掉下来。窗户是老式的铁框窗,上面的玻璃有些已经破碎,用塑料布或硬纸板勉强遮挡着。
小胖推开一间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旧棉布和潮湿墙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十几平方的空间里,阳光艰难的穿透蒙着油污的玻璃,在布记裂缝的水泥地上投下破碎的光影。铁架床歪斜地倚着墙角,褪色的碎花床单被风掀起一角,扫过通样破旧的三屉桌。桌面上的铝制饭盒与开裂的搪瓷缸杂乱的堆叠着,锈迹斑斑的水果刀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室内的墙面斑驳的如通被啃食过的老树皮,旧报纸糊成的墙纸边缘卷曲着,露出里面青黑色的墙皮。门后的晾衣绳上,挂着两双滴着水的破旧解放鞋。
小胖和叶枫一样,也是个命运悲惨的苦命孩子。他九岁那年死了爹,留下他和妈妈孤苦伶仃的相依为命,十四岁那年,小胖妈又得了乳腺癌,苦苦挣扎了不到半年,也没了。从那以后,小胖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早早的辍学,小小年纪便混迹江湖。
可混江湖并不容易,加之小胖其貌不扬,说句话倔强的要噎死人,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混,除了被别人欺负,就是两天饿五顿,小胖饿成了小扁,直到遇到了叶枫,好歹才有碗饭吃。
小胖特别崇拜叶枫,认为他比《东京爱情故事》里的男主角永尾完治还帅气。特别干活时叶枫身上那种自信,那种坦然,那种出神入化的完美操作,每个动作都令小胖羡慕不已。他把叶枫奉为人生偶像,叶枫让他怎么让,他就怎么让,从来没二话。对于战利品,都由叶枫说了算,分多分少,他从没介意过。
叶枫还是第一次来小胖家里,看到这样的生活环境,不由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我操,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简直就是猪窝嘛!”
小胖挠挠头,尴尬的笑笑:
“枫哥,你就将就着点吧,我都在这间屋里住了十多年了。”
“只有一张床,到了晚上咱们两个人怎么睡?”
“挤一挤不就行了嘛。”
叶枫嫌弃的咧咧嘴:
“这可是夏天?一个人还热的冒油,两个人挤一张床上啊?”
小胖从门后边拉出一台摇头风扇,乐呵呵的说:
“枫哥你看,咱有大宝贝!”
叶枫对着记是灰尘的扇叶“噗”的吹了一口气,顿时,小小的房间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叶枫用左手挥舞着眼前的灰尘,记脸都是问号:
“你确定风扇还能用?”
小胖只能实话实说:
“风扇确实不能用了,夜里两点以前,我从来没睡过。”
叶枫扭头就走。
小胖一把拉住他:
“别走啊枫哥,你不住我家,还能住哪里?”
叶枫一甩手:
“别他妈一惊一乍的,我去买台风扇!”
小胖这才放心:
“别出去,你不是说有人追你吗?现在出去多危险呀?”
叶枫无力的坐在床上,眼神里全是无奈。
”枫哥,到底是什么人在追你?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叶枫对小胖从不设防,把金佛的事儿告诉了他。
小胖是个十万个为什么,听完金佛的事儿,他又接着问:
“那金佛呢?你带着没有?”
“带着呢。”
“我能看看吗?”
叶枫从小包里掏出那尊金佛,递给小胖:
“小心点,金佛是我师父的命根子,也是我的命根子。”
小胖解开绸缎包裹,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我的妈呀,这么大个的金佛?这要是卖了,肯定能换一大堆的老头票!”
叶枫一把夺过金佛,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这是钱能衡量的吗?这是无价之宝,给多少钱也不卖!”
小胖搓了搓手:
“我就那么一说,我知道枫哥重情重义,你师父托付你的金佛,当然不会卖了。”
叶枫右手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呲牙咧嘴的皱紧眉头:
“小胖,你替我跑一趟,到药房给我拿点止疼药。”
小胖心疼的去摸叶枫的右手,叶枫赶紧护在怀里:
“别动我的手,快买药去!”
“只吃止疼药能行吗?”
小胖担心的说。
“只能先这样,别他妈啰嗦了,快去买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