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信她是从七十八年后來的?”是阿芸的声音,压得很低。
“信。”周明诚说,“她知道你叫阿芸,还知道账本里夹着的梅花纸条——那纸条是你去年生辰,我偷偷画的,除了咱俩,没人知道。”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账本里那张画着梅花的小纸条,原来不是随便夹的。
“那她……能回去不?”阿芸的声音发颤,“一个姑娘家,在这儿无亲无故,多可怜。”
“不知道。”周明诚叹了口气,“她说是碰了账本才来的,或许……还得靠账本回去?”
林夏攥紧了手心。账本。她得好好看看这本账,说不定藏着回去的法子。
第二天一早,林夏是被布庄的吆喝声吵醒的。“洋布三尺!”“粗布补衣裳?来这块!”她爬起来,看见阿芸在院子里晾衣裳,竹竿上挂着件灰布长衫,是周明诚的。
“醒啦?”阿芸回头笑,“明诚去布庄了,让你醒了就过去,说带你看看。”
林夏洗漱完,揣上账本跟着阿芸往巷口走。清晨的老巷浸在水汽里,青石板缝里冒出的草叶挂着露珠,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走过,“豆腐脑——热乎的——”的吆喝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林夏看着墙上斑驳的“周记布庄”木牌,牌上的漆掉了大半,“周”字的竖钩裂了道缝,倒和账本扉页的红章一样,透着旧日子的扎实。
布庄不大,三间门面,靠窗摆着几匹布,蓝的、灰的、带细格子的,都用竹竿卷着,底下坠着小石子,免得被风吹乱。周明诚站在柜台后,正翻着本新账本,见林夏来,招手让她过去:“你不是会计吗?帮我对对这月的账。”
柜台上摊着几张纸,记着“收赵老板洋布十尺,价三元”“换王婶糙米五斤,抵布钱一元”,还有几笔是“赠”——“赠李奶奶粗布半尺,补袜子用”“赠小张女儿花布一尺,做肚兜”。林夏拿起笔(是支竹杆笔,笔头绑着狼毫),学着周明诚的样子,把数字归总,忽然发现一笔账不对:“周先生,这‘收棉纱二十斤,价五元’,上个月收同样的棉纱,是四元五角,怎么贵了?”
周明诚点点头:“你看得细。这棉纱是从南边运来的,听说路上不太平,运货的要加钱,所以贵了五分。”他指着账本角落的小字,“我记在这儿了,‘南路不靖,运费加五分’。”
林夏低头看,果然有行小得快要看不见的字。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报表,要是把“员工福利费8620元”后面加上“给加班员工买晚餐,共43人,人均200元”,张姐是不是就不会骂她了?
“林夏姑娘,你看这布?”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走进来,手里捏着块褪色的红布,“我想给孙媳妇做个褥子,这布够不够?”
是昨天在巷口择菜的王婶。周明诚接过布量了量:“够做半床褥子。您要是不嫌弃,我这儿有块剩的灰布,搭着做里子,不用加钱。”
王婶笑开了花:“还是你周账房实在!去年我家老头子病了,你还垫了药钱,我还没谢你呢。”
周明诚摆摆手:“记着呢,账上写了‘王婶垫药钱一元,折布一尺’,您这布钱抵了,两清。”
林夏看着他们说话,心里暖烘烘的。她以前总觉得会计就是对着Excel敲数字,算对了就行,原来不是——账是记给人看的,也是记给人心看的。
王婶走后,周明诚翻出本旧账给林夏:“这是民国三十一年的账,那年日本人占了江城,布庄差点关了。你看这页。”
林夏翻开,上面写着“民国三十一年 四月初五 阴
布庄被抢,洋布十匹没了。赵老板送来糙米三斤,说‘先填肚子’。阿芸把陪嫁的银簪子当了,换了五尺布,给受伤的伙计做绷带。”
字迹比别的页深,墨点溅在纸上,像没擦干净的泪。林夏指尖拂过“银簪子”三个字,想起阿芸现在戴的是根木簪,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仗打赢了。”周明诚望着窗外,“赵老板的布庄烧了,他来跟我合伙;阿芸的银簪子,去年我攒够钱赎回来了,藏在木箱底下,想等她生辰给她个惊喜。”
林夏心里一动。她摸出自己带来的账本,翻到民国三十五年六月十二日那页——周明诚记的是“替李婶付一角豆腐钱”,可昨天李婶(阿芸)说,是“周账房路过替付的”,但周明诚根本没出门。这岔子是怎么回事?
她正翻着,忽然发现账本最后几页是空白的。不对,第一章她明明翻到了民国三十五年六月十二日,后面应该还有啊。她往后翻,空白页的边缘有淡淡的折痕,像被人撕过。
“这账本……”林夏抬头,“后面的页呢?”
周明诚愣了下,接过账本翻了翻,眉头皱起来:“不对啊,我记到昨天了,怎么没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前天布庄进了批新布,我让伙计搬账本腾地方,是不是他不小心撕了?”
阿芸正好送水进来,听见这话摇摇头:“那伙计老实,哪敢撕账本?再说这账本是蓝布封皮,他认得是你的宝贝。”她凑过来看,忽然指着封皮的补丁,“你看这补丁,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多了个小口子?”
林夏低头看。补丁边缘果然有个指甲盖大的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了。她忽然想起穿越前,自己把账本塞进帆布包时,蹭到了包里的钥匙——难道是钥匙划的?可这口子怎么会出现在民国的账本上?
“或许是磨的。”周明诚把账本收起来,“先不管它,你要是没事,帮我算算这月的布钱,我去趟库房。”
林夏点点头,拿起竹杆笔。笔尖蘸了墨,落在纸上时,她忽然想起张姐给的五十块钱——现在还在她帆布包里。她摸出来,递给阿芸:“阿芸姐,这钱……在我们那儿能买东西,在这儿没用,你帮我收着吧。”
阿芸接过来,对着光看:“这纸真白,印的人头像怪吓人的。”她笑着放进抽屉,“我帮你收着,等你回去了再给你。”
回去。林夏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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