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我给你补钱。”
糙汉子打量他半天,把银簪子从车斗里翻出来,扔给他:“算了,看你们急的,这簪子给你们吧。钱我不要了,就当积德。”
周明诚接过银簪子,手都在抖。簪子上刻着朵小小的梅花,花瓣上还有道浅痕,是阿芸以前不小心摔的。林夏看着他,忽然觉得这银簪子像根线,一头拴着民国的阿芸,一头拴着七十年后的旧货市场,而账本就是那根穿线的针。
回去的路上,周明诚把银簪子揣在怀里,像揣着块暖玉。林夏走在他旁边,青石板的路硌着脚,却不觉得疼。她摸了摸帆布包里的账本,封皮的补丁蹭着掌心——那个小口子还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口子好像比早上大了点。
“林夏,”周明诚忽然说,“你说……你是不是因为这银簪子,才来的?”
林夏愣了:“啥?”
“账本后面的页没了,银簪子又被找到了。”周明诚看着她,“好像有啥东西在牵着,让你过来帮我们找簪子。”
林夏心里突突跳。她想起穿越前蹭掉的那点灰,落在封皮的补丁上,像颗星子。或许真的有根绳,一头是她,一头是这本账,是这个年代的人。
回到布庄时,天已经黑了。阿芸正站在门口等,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怎么才回?饭都凉了。”
周明诚从怀里掏出银簪子,递到她面前。阿芸愣住了,伸手接过来,指尖摸着梅花刻痕,眼泪“啪嗒”掉在簪子上:“这是……我的簪子?”
“找着了。”周明诚笑,“没被熔了。”
阿芸把簪子捂在胸口,哭了又笑。林夏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外婆。外婆去世前,总说阁楼木箱里有“老东西”,让她记得翻,她总说忙,没翻。现在她才知道,那些“老东西”里,藏着多少像银簪子这样的念想。
晚上,林夏躺在竹床上,翻着那本账本。她忽然发现,白天被撕掉的空白页,竟然回来了!纸页边缘还有撕过的毛边,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是周明诚的笔迹:
“民国三十五年 六月十三日 晴
林夏姑娘帮赵老板辨棉纱,帮找着阿芸的银簪子。她穿蓝布褂子,像巷口的树。
账本补丁破了个口,阿芸说要重缝,我说不用,留着吧,或许是记号。”
林夏的心跳得飞快。这是今天发生的事!周明诚刚记上的!她往后翻,后面还有一页,也是空白的,但她好像能看见明天的字——或许会写“林夏帮布庄对账,算得比竹杆笔还准”,或许会写“阿芸给林夏做了双布鞋,针脚歪歪扭扭”。
她摸出手机,按亮屏幕。信号格还是空的,但她忽然不怕了。就算回不去,能在这儿记几天“活账”,好像也不算亏。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账本的补丁上。那个小口子在月光下,竟像只睁着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林夏忽然明白,这本账本不是钥匙,也不是桥,它是个容器,装着民国的日子,装着周明诚和阿芸的念想,现在,也装着她的。
而那根看不见的绳,不是绑着她和过去,是绑着所有认真过日子的人——不管是1946年记豆腐钱的周明诚,还是2024年算福利费的她,只要把心放进账里,日子就永远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