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丁兰时梁知成 本章:第61章

    丁兰时不动。

    梁小慵过去拉他,橡胶鞋底才在地上磨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来,”陈嘉淑让他进门,“梁小姐,请在外面稍等一会。”

    “好。”

    她应下,视线向门缝扫去。丁兰时坐在床沿,正低着头,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即期盼地仰起来。

    她抿了抿唇角,走去客厅。

    阖门声响起,陈嘉淑的唇角欣喜地翘起,满面笑容地打开包,取出里头的一管针剂。

    “小时,”她语气轻快地转身,“医生要给你打针了哦。”

    丁兰时静静地坐在床沿。

    并非记忆中的惊惶,他垂首,脸庞湮没在阴影中,表情莫测。

    陈嘉淑向他走去,“来――”

    银色的针头找到青色的血管,即将扎下的瞬间,手腕骤然被扼住,突如其来,骨骼立时发出牙酸的咯吧声。

    她尖叫一声,针管摔在地上。

    眼前的男人,上一秒还乖巧温顺,此时,抵在上睑的眼瞳,阴戾怖人,如同一头雪夜的恶狼,扼住她的咽喉。

    她的嘴唇发抖,“你、你根本……”

    “我警告过你吧,陈嘉淑。”他慢慢地收紧五指,她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嘴唇长大,无声地大叫,“使用违禁药品,是要坐牢的。”

    “上次放过你,这次你还敢――”

    “怎么了?”

    梁小慵听见叫声,急忙赶来。

    扭动门把手的那一刻,丁兰时松手,三两步,逃似的躲到了梁小慵的身后。

    “医生,”他的眼眶发红,“她欺负我。”

    24可以一直做你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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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灯影缭错,一时兵荒马乱。

    陈嘉淑捂着手,弓背蹲下,似乎痛到极点。脚边,载着透明液体的针管,骨碌碌滚进床底,她一时惊慌想去拿,指尖碰得更远。

    “怎么了?”

    梁小慵不解地把她扶起。

    “……没、没什么,”陈嘉淑勉力弯起一个笑,“只是想给他注射镇定剂,哪里知道,他反应这么大。”

    “不是镇定剂。”

    丁兰时小声说。

    “那是什么?”

    “能是什么,”陈嘉淑脸色一僵,视线移过去,与门边的丁兰时碰一下,“他太害怕,口不择言吧。”

    梁小慵用衣架够到了床底的针剂,捡起,却没有还给陈嘉淑。

    “我来给他注射可以吗?”

    陈嘉淑一愣:“当……当然。”

    “那请回避一下吧,”她说,“你在这里,他很害怕。”

    绝无可能让药剂离开视线。陈嘉淑拧起眉,“梁小姐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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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剂在诊所有固定份额,我需要确保完全注射进病人的身体里。”

    梁小慵没有松口,“我会确保,请你先出去。”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要留下这支药。陈嘉淑的牙根紧了又紧,身家性命攸关,她低声,“这可是梁先生的要求。”

    “什么要求?”

    乍然提及父亲,梁小慵有些不解。

    陈嘉淑不语,看向她身后的丁兰时。他的脸色阴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还看我做什么,”自“梁先生”三个字讲出,她忽地意识到什么,挑衅似的,抢先扯破了脸皮,“有什么好装的?丁兰时,你根本没病。”

    梁小慵倏地扭头。

    丁兰时无辜地蹲在地上,仰头看她。

    “……这件事等下再说,”深呼吸,她举起手里的针剂,“爸爸什么要求?”

    “这我可不敢开口,毕竟,是要坐牢的。”后三个字被加上重音,陈嘉淑笑,“今天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让丁――哦,现在都叫丁先生了,让他跟你说吧。”

    她施施然离开了房间,如同大胜。

    一番话云山雾罩,梁小慵潜意识生出不安,垂首去看丁兰时。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站起身,手指捏住她的衣角,“医生,我还没吃晚饭。”

    “说清楚。”

    “先吃饭。”

    “丁兰时,”她皱起眉,“你根本没病,对不对?”

    空气中的浮尘一顿,随着呼吸,再一次飘飘摇摇地下坠。

    “你又骗我。”

    语气讲不出失望或者愤慨,好像习以为常、预料之中。

    更多是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任何一件保有爱意的垂悯举动,让他得逞。

    “我没有骗你,”他低声,“只是好得早了一些。”

    “什么时候恢复的?”

    “昨天洗澡的时候。”

    梁小慵推他:“出去。”

    丁兰时不动。

    她双手都按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搡,“――出去!”

    使出全身的力气,眼睛发红,她抬起头瞪着眼前的人,他低下头,抱以一个湿漉漉的眼神。

    “对不起,”他小声,“我只是觉得这样,你才愿意好好跟我讲话。”

    “如果我变成这样你才不会讨厌,我可以一直保持,一直。”

    25补偿我

    称得上低声下气,她回头看,心口发闷,讲不出什么狠话。

    “我不需要你这样,”她轻轻地推他,“原来的样子不好吗?”

    “不好。”他握住搭在小臂上的手,她挣了挣,没成功。

    指背蹭了她一下,“如果我这样你能好受一些,那就这样吧。”

    掌心压住她的手背,更高一度的体温包覆,梁小慵无所适从地转动手腕。

    “丁兰时,”她试图讲道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可以。”

    “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没有了。”他轻声,“公司已经帮你打理好了,婚约也随时可以解除,我们约定好的事,我都做完了。”

    梁小慵呼吸一怔。视线落底,停在他们交迭的手上。

    “我问的是你自己的事。”

    “正在做,”手背上传来收紧的力道,“留在你身边,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他看着她,脸色介于平淡与难过间,眼尾微耷,薄唇抿作一道寡言的直线。

    以前他也有许多理想,做消防员、做律师、做科研学者,但是一场地震,他对未来的期盼也被震成一地齑粉。

    都讲,人活着要有目标。

    哪怕纯粹为活而活,烂在泥里,也是活着。而他不止一次割开手腕,不止一次苟活下来,到底为了什么?

    他那时候不知道。

    女神端坐在鲜血淋漓的命运纺织机前,也曾有投下怜悯的一瞥。

    “梁小慵,我只有你了。”

    他哑着声,眼尾弥上红,像雨后碾败的冬青,破碎支离。

    “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他低下头,确认似的看向她的眼底,“你看看这四年,看看我做的――你能明白我吗?梁小慵,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一眼的情绪太过赤浓,触上,如同被火极速地燎过虹膜,生疼。

    她急促地避开了视线,压低眼底的雾。

    “先说镇定剂的事,”她抽出手,生硬地调转话题,“这到底是什么?”

    丁兰时盯着空落的掌心,半晌,握拢,缓慢地移开目光。

    “是镇定剂不假,”他接过,“只是其中添加了过量瘾性成分,会让人产生依赖性,并且致幻。”

    梁小慵脸色一变:“毒品?”

    “只能算违禁品。”

    即便他的口吻云淡风轻,梁小慵仍然微微一窒。

    “我们家是不是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好一会,她才低声。

    “与你无关,”他说,“那时有意进公司,梁知成大约不信任我,需要一些掌控的把柄。你知道他,喜欢把所有事情掌握在可控的范围内。”

    梁小慵的嘴唇动了动。

    她明白陈嘉淑为什么突然有恃无恐――但凡他们举报,梁知成势必也会受到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公司也要遭殃,丁兰时几年的努力或许会付之东流。

    “……对不起。”她垂下眼,“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你不用道歉。”

    “我替爸爸说。”

    丁兰时看了她一眼,“梁小慵,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提吗?”

    “为什么?”

    “我知道你会内疚。”他说,“哪怕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都要把梁知成犯下的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梁小慵不语。

    “……我只是替你感到难过。”片刻,她小声地开口,“这几年,我也有好好想过,不会因为爸爸做的错事内疚。”

    丁兰时眼中的微光掠动,“只是为我难过吗?”

    “嗯。”

    “如果我得到了补偿,你会高兴吗?”

    “……嗯。”

    “那就让我留下来吧,”他低下头,细碎的发轻轻蹭过她的脸颊与耳廓,微微的痒,“这是我现在想要的补偿。”

    26左掌心

    他最会骗人。

    与他相处的时时刻刻,梁小慵都记得。她低下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灰色的棉质纹理。它们渡上灯光,温暖包裹,触手可及。

    她抿起唇角,最终没有回答。

    “陈医生的事,我会给你一个答复。”转身,她坐在桌前,声音安静地浮动在半空,比玫瑰味的香氛气息还轻。

    “现在我要看书了,你先出去吧。”

    “好。”

    没有明确的拒绝和同意,丁兰时的脸色一缓,向她那里望一眼。梁小慵已经戴上耳机,打开电脑,似乎进入专心致志的状态,但是屏幕上几次输错的密码,显然暴露主人心不在焉的情况。

    唇角上勾,他笑一下,离开的时候轻轻关上了门。

    获得独处的空间,梁小慵才松了一口气。

    心乱如麻,她坐回床上,抱起歪在一旁的卡比。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其实干脆利落地发出“不”这个音,并不难,可是字到嘴边,或许是他前面的一番话的确打动人心,让她可耻的心软;也或许天秤架上愧疚与看似的真情,无可控制地向他倾斜。

    梁小慵烦恼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她害怕再一次被骗,害怕再一次变成闹剧中傻傻的小丑。

    四年时间,不该再幼稚地轻易交付信任。

    她的脸埋在卡比的怀里,好一会,慢吞吞起身,发丝乱糟糟。

    门口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怎么了?”

    她拨了拨头发,拉开门。

    地上有一碟饼干和一杯牛奶。

    丁兰时不在,但梁小慵错觉看到了地上一只摇晃尾巴的灰毛小狗。

    -

    今晚迟回来太久,晦涩难懂的文献读到凌晨,梁小慵头疼,关上电脑,洗漱后便迷迷糊糊倒在床上。

    然而,心中记挂着未读完的文献,睡得并不安稳,不知多久,意识回笼,她倏地醒来,勉力撑开眼皮。

    “……唔?”

    加州的傍晚也热,即便开了空调,后背仍然腻出细细一层汗。

    此时,手被握住,燥热非常。

    她懵怔地看向床边。

    午夜微光,床铺弥过窄窄一道月色,漫衍过青筋轻突的手背,丁兰时坐在地毯上,倚在床沿,头微微倚向她的枕边。

    他的左手扣住她的右手,掌心压住手背,五指交握。

    即便在睡梦中,也时刻记得使上五分力道,把她紧紧地攥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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