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母亲日日以泪洗面!”
他竟是记恨着那日,大伯娘与他母亲之间的几句口角,便用这等狠毒的方式,来为他的母亲“讨回公道”。
等众人闻讯赶来时,大伯娘已经面如金纸,身下洇开了一大片刺目的暗红色。
“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大伯娘为了腹中这个孩儿,不知喝了多少苦药,受了多少罪,
她几乎是在哀求着,希望能保住这个孩子。
可府医那摇头叹息的模样,却让大伯当场暴怒。
“孽障!我当初就不该将你这孽障带入府中!”
他一把拎起那孩子的衣领,一巴掌便将他扇倒在地。
他再要抬手时,他那个心心念念纳进门的窦姨娘,却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将那孩子死死护在怀中。
她哭得梨花带雨,颇有几分姿色。
“世子,小可他才五岁啊!五岁的孩子,他能懂什么?”
她转头看向榻上的大伯娘,竟开始颠倒黑白,“说不定,是世子夫人想要对小可做什么,他情急之下,才会失手反抗!”
大伯那悬在半空的手,竟真的僵住了。
他转过头,厉声质问着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发妻:
“你当真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做了什么?”
大伯娘那本已涣散的目光,倏地睁大了。
她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竟生生呕出了一口心头血,就此晕死了过去。
一时间,院中又是人仰马翻。
大伯娘醒来之后,不肯见任何人,却唯独让丫鬟来请了我过去。
我坐在她的床边,看着这位昔日里光芒万丈的京城明珠,如今却形如枯槁。
“思梦,我错了。”
她拉着我的手,那双干涸的眼眸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心!”
“他,根本就配不上我的情意!”
我轻轻地回握住她那冰冷颤抖的手,低声道:
“表姐前些时日被外派去了蜀地,堂姐也跟着一道去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能困住您了。”
大伯娘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纵马扬鞭,张扬明媚的青云郡主,
她回来了。
18
我离开之后,大伯娘立刻便入了宫。
当暮色四合之时,那道烫金的和离圣旨,便如一道惊雷,降临在了霍国公府的门前。
大伯不敢置信地捧着那道圣旨,整个人都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他忽然暴起,将案几上的所有茶盏,尽数扫落在地。
“连个能为我霍家传宗接代的子嗣都未能留下,我尚未休妻,她倒敢先……”
他发疯似的冲到库房门口,拦着下人,不许他们抬走大伯娘的嫁妆。
“她只是一时在闹脾气罢了,这么多年,她哪一次不是顺着我,依着我!我现在就去王府寻她回来,她定会求陛下收回成命的!”
前来传旨的内侍,抖了抖肩膀上的拂尘,白了大伯一眼。
“世子爷还是省省力气罢,郡主殿下早已启程离京,日后是否归来,都尚未可知呢。”
这亦是我为大伯娘出的主意。
与其留在京城,忍受那些流言蜚语,倒不如远赴蜀地,去与表姐团聚。
我听闻,表姐已经有孕在身,此刻正需要亲人在旁陪伴。
大伯拼命地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他跑去寻找祖父,希望祖父能为他入宫求情,帮他挽回自己的妻子。
他找了许久,才终于在祖母的院子里,找到了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祖父。
那个曾经威严赫赫的一家之主,此刻正蜷缩在院中的那棵合欢树下,形容枯槁。
大伯用力地晃动着他的双肩,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父亲!她走了!她不要儿子了!”
迷迷糊糊的祖父,抬起手中的酒壶又猛灌了一口,口齿不清地嘟囔着。